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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褒曼接到褒姒责备的眼神,可父亲在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只能给妹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色,然后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当摆设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褒正涛把阿汝和褒姒的大丫鬟茵茵赶了出去,这是给褒曼留了面子,不让她在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褒正涛满意的看着大女儿从容有度又懂事的模样,又看看小女儿垂着睫,分明一副知错表情,不禁在心中喟叹了一声,正色道:“一转眼,你们两个都大了,爹还记得你们刚生出来时连哭都哭不出声音的小模样,你们一年年长大,爹一年年老了,大丫是个好的,无可挑剔,”他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子。“真要说嘛,就是性子冷了点,”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偏了题,很快修正。“丫丫呢,骄蛮了些,但不失善良,再说谁家的闺女不是这样养大的,但你可知道爹巡视村里是公务,你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最好能有个说法。”

  第二章 赚钱最要紧(1)

  面对父亲的怒气,褒曼双手搁在裙兜里,微微抬起了小脸,眼中漾着晶莹的泪珠要坠不坠的,我见犹怜。

  她朝褒正涛福了福身,轻声慢慢的对着父亲道:“爹生气,丫丫能理解,丫丫不懂事,使的法子不对,但实在是太过于焦急,请爹爹别生丫丫的气。”

  能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爹出现她眼前,她心情激越的只想不管不顾地投入他的怀里,她有多少年没见爹爹了,他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褒正涛捏了捏太阳穴,看到小女儿那垂泪的小样子,硬起来的态度马上坍了一半。“咳,你先说说,有什么事重要到非让人把爹找回来不可,爹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褒姒看着自家老爹对待妹妹的态度,嘴边噙了抹几不可见的微笑,暗忖,这态度,妹妹应该是无事了。

  只是妹妹有什么非要爹爹回来不可的理由?是使小性子?抑或是玩笑?若是玩笑,这可开大了。

  这一想,方落地的心又揣了起来。

  “女儿一连三天作了恶梦,梦中爹像今日这样去巡视治下的农田,回程时去了永平河巡视河堤,那河堤两岸正在进行防洪、防汛工务,天黑视线不良,一个不留神从河堤的坍方处落进河里,就、就没回来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梦中的事岂能作数,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褒正涛有些哑然,随即不以为然了起来。

  小小年纪这般迷信,如何是好!

  “爹可以派人去查那河堤是不是有处坍方,若是不曾,女儿愿意领罚。”看她爹一副不信的样子,褒曼豁了出去。

  褒正涛沉吟着抚了抚小胡子,瞧着女儿态度凛然坚决,清亮莹莹的眼神,半信半疑的叫来长随赵宝吩咐了几句,又让他快去快回。

  赵宝不敢踌躇,脚不沾地的去了。

  看见褒正涛派人去查,褒曼从壶里倒了盏茶递到父亲面前。“爹,吃茶润润喉,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女儿帮爹松泛松泛一下肩膀?”

  褒正涛接过小女儿殷勤送来的茶水,一听她要替自己捶肩,一口茶赶紧吞了下去。“小丫头,你这是想等阿宝回来,领的罚轻一点?”

  褒曼挽起袖子,站到褒正涛身后将双手搓热,“爹爹小瞧了我,丫丫是那种人吗?”

  随即她在褒姒皮笑肉不笑的眼眸看见很清楚的讯息:对呀,你就是这种人。

  褒曼噘起嘴来,回嗔了褒姒一眼。

  上辈子她为了伺候讨好灵景王没少下功夫,还特地去研究了按摩松活的技法。女人哪,眼盲心盲的时候,只会一味讨好看上的男人,可惜,人家只把她当成鸡肋。

  收回远扬的心神,她把摩擦发热的双掌放到父亲的肩膀上,慢慢的将肌肉放松,再从肩颈按到脊椎,这才发现父亲的肩膀很紧,可见累积了许多压力和辛劳。发现到这点的她更加的用心,手法轻柔敏捷,用力速度均匀,别看捏肩是件小事,这可是用上全身了力气,没多久,洁白的额头已见一层薄薄细汗。

  褒姒略带讶异的看着妹妹认真专注的态度,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褒正涛的神情也逐渐在变,由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感觉到肌肉筋骨的放松,要不是刻意端正姿势坐在椅上,这会儿应该就舒坦的睡着打鼾了。

  褒曼只能看见父亲的后脑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刺激肌肉的时间不能过久,于是待效果差不多后便收手,探过头来,看见褒正涛如梦初醒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要是有张床能趴着就更舒服了。”他在女儿面前一直是形象非常巨大的,这会儿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松了的螺丝那样,没有一处不舒坦。

  “丫丫把这松颈的法子教给母亲,往后爹就可以在自己院子里享受了。”

  褒正涛被她说得脸色微赧,“你这孩子,给个梯子你就爬上天了!”

  “哪是,丫丫可是为爹爹的幸福着想。”她自己去洗脸架子就着铜盆净了手,又拿白棉巾子拭干了手,从头到尾都自己来。

  褒姒发现自己今天彻底被妹妹刷新了认知感,这真是她那个只会动口从不动手的妹妹吗?

  今儿个一层又一层的事像剥橙子,去了皮,还有膜,再去丝络,这才发现里头的果肉是截然不同的。

  没等她再往深里想,赵宝回来了,就着褒正涛的耳朵讲了一会儿的悄悄话,然后眼睛也不敢往姊妹俩多瞧一眼,便忙不迭的退到院子外去了。

  褒正涛听完赵宝的回报,脸色有些凝重,抬头对上眼睛眨也不眨凝望着他的一双女儿。

  “那永平河的确在新造的堤岸上实施河汴分流,固定河道,不意算错泥沙排淤量,不知不觉掏空了一段地下基础,要是人一多踩上去,后果不堪设想。”永平河的上游是汴河,衔接下来接连同安县十二道灌溉河渠,两条河年代久矣,就像脾气别扭的老太婆,只要气候稍有变化,常发生湍急冲垮农作物,要不就是上游的水改道而去,致使下游农民常因为抢水发生械斗等流血事件。

  他初上任就曾上奏朝廷,并多方筹措钱财,幸好还得到各处士绅帮助,磋磋磨磨直到数月前才得以动工。

  据赵宝所报,那河堤下暗处的卵石和水泥砂浆侵蚀得厉害,冲刷出惊人的大窟窿,要不是这一查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不是你提醒了爹,爹今儿个就真的回不来了。”

  褒曼微微笑,柔得像轻浅的月光。“女儿不敢居功,是爹兴修水利,一心想造福乡里,老天爷觉得像您这么好的人就该长命百岁,这才托梦女儿来给您提个醒的。”

  “你这张小嘴!”褒正涛笑了。

  “既然无事,爹还得回衙门去,下回不许这样淘气了,有什么事直接来向爹说知道吗?”真是他一心为民,老天爷才透过女儿来向自己示警的吗?

  也罢,不论与否,起码这条老命总归是捡回来了。

  这件事褒正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又叮嘱了女儿几句便回衙门去了。

  两人一同送走父亲后,站在庭院的褒姒回过头来问:“妹妹,你真要把松颈的法子教给母亲?”

  “只要母亲愿意学,我就教。”了了一件大事,褒曼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能留下爹爹,她们姊妹就不会再尝到天伦梦碎的滋味,父亲在,这个家就在,多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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