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冷冷瞧她一眼,不理她,径自打着络子。
一旁的宜夏微扬起眉,想起一早宜秋跟她说的,不禁低笑道:“唉唷,原来牙齿偶尔也是会咬到嘴唇的嘛。”
“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宜春没好气地道。
“哎呀,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一早还艳阳高照,现在倒是冷风阵阵了。”宜夏看着天空,不住地搓着手薛“你这丫头,早晚缝了你的嘴。”宜春骂着,可当宜冬又贴近她,可怜兮兮地把脸枕在她肩上时,到嘴边的气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哎呀,这般亲热瞧得我都眼红了,我看我还是去那头吹吹风,到厨房要壶茶。”宜夏把手边的活丢下,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姊,不要生我的气。”宜冬软绵绵地叫着,小手轻扯着她的袖角。
“我敢吗?”宜春没好气地道。
“姊……”
瞧她那不敢看自己的可怜模样,宜春的心再硬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宜冬,这宅门大院里能够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有时帮了人,人家不见得感谢你,说不准还会扯你后腿,你知不知道?”
宜冬垂敛长睫,自然清楚她的担忧,但是——“姊,咱们不能怕被扯后腿就见死不救,况且赵义敢这般对待芯兰,难保不会将念头动到咱们头上,咱们不如将这事告诉夫人,让夫人禁止赵义再随意进出。”
“宜冬,你以为夫人不知道赵义私入家庵的事吗?”
宜冬愣住,“夫人知道?可是…………”
“府里有什么事逃得过夫人的耳目,赵崔两家也算是世交,赵家这些年靠着崔家发迹成了皇商,可崔家也因为赵义扩展产业,就因为如此,夫人现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时机成熟,夫人就不会再忍下去。”
宜冬对这项内幕消息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黄氏竟是如此的狠角色,“我还以为赵义只是和二爷、三爷走得近而已。”
“他们这一阵子确实走得近,也正因为走得太近,所以夫人已经决定先对二爷下手,省得养虎为患。”
“什么意思?”她心下一惊,面上佯装不解地问。
宜春想了下,压低声音道:“夫人决定让帐房作假帐,再推说是二爷亏了公中,将他赶出崔府。”
闻言,宜冬咬着唇,若有所思。
在黄氏用过晚膳后,不需值夜的宜冬照理应该回仆房,却偷偷地溜出玉禧苑,提着灯直朝西边的鹿林苑而去。
一到鹿林苑外,却见整个院落不着灯火,只有小厮守在腰门边,教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原本是打算下次见到学长就跟他相认,可谁知道学长都没再进玉禧苑,如今听宜春说黄氏打算出招,她哪里还沉得住气。
学长有心赎罪,怎能让黄氏给破坏呢。
可她要是跟小厮询问学长的事,若是传进黄氏耳里,也是种麻烦……想了想,她推论学长应该未回鹿林苑,于是便打算到前头琳琅亭去等。
琳琅亭就建在人工湖泊的十字桥上,桥身够高,从亭子里可以瞧见从正门进鹿林苑的路线,只要学长一回来,她就可以现身堵人。
然,她才转身就撞上一堵肉墙,正要防备时,手上的灯被打掉,整个人被紧紧抱住,逼得她嗅闻那人满身的脂粉味和体味。
“小美人儿跑到子信的院落做什么?”赵义笑得猥琐地问着。
宜冬神色淡漠地抬眼,突地朝他笑了笑,正打算抬脚的瞬间,赵义整个人突地往后踉跄了下,连带她也有些站不稳——
“赵爷这时分怎会还在崔府里?”崔子信神色严肃地问。
“你这小子是在做什么?”赵义回头怒声质问,手臂却被强扣住,那力道大得教他不得不松手。
他手一松,崔子信随即将宜冬拉到身后,“赵爷,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赵义悻悻然地瞪着他,“我知道了,你这是勾搭上崔夫人的丫鬟,约在这儿私会的,对不?”
崔子信正想解释,岂料他又径自道:“知道了,不坏你好事,只是你既然勾搭上她,也该知会我一声,省得我坏了咱们的兄弟情。”临走前他又瞧了眼宜冬那张冷艳面容,心里忍不住惋惜。
待赵义一走,崔子信回头唤着锄田,本是要锄田送宜冬回玉禧苑,但想了想,还是自个儿亲自送较妥。
“宜冬,我送你回玉禧苑吧。”他使了个眼神让锄田去打发守在腰门的小厮,省得出去外头乱嚼舌根。
然而,宜冬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崔子信本要催促她,不管她到底是为何来到他的院落,这事终宄对她的清白极为不妥,她愈是久待愈是不利,他应该要马上就送她回玉禧苑,可她那种打从骨子里冷起来的熟悉眼神让他愣住了好半晌,宜冬半带讥讽地道:“学长,原来你没有想像中的爱我。”亏她几乎要相信真爱无敌,以为学长该是可以认出她的。
夜风呼啸着,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崔子信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学长……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学长……
“不过尔尔。”她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蓦地,一双臂膀将她圈住,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她,她顿了下,才勉为其难地松开手,没赏他一记过肩摔。
“学妹……”他紧紧地拥抱着她,说不清心底是怎生的激动。
他跟这一世的崔子信一直格格不入,内里总是在相互拉扯,他光是为了摆平自己就几乎耗尽精力,他是如此的孤单又茫然,常常疲惫地想要一睡不醒。
去将小厮打发走的锄田回来见到这一幕,双眼都发直了,“二、二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二爷跟夫人身边的宜冬走得这么近?
喔不,不只是近,两人都抱在一块了,要是教人撞见,遭殃的应该是二爷吧!
这这这这这要怎么办?!他一个人挡不了两个人的身影啊!
宜冬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轻拍着横过她腰际的手臂,“学长,换个地方说话吧。”
崔子信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双手,深吸了口气才哑声道:“可是你这时分要是进了鹿林苑,恐怕……”
“学长,你来到这里,脑袋也跟着僵化了是不是?”她没好气地道,看向锄田,闭上眼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叠影,教她微皱起眉,一把抓住崔子信的襟口,“叫你的小厮把嘴闭紧一点就成了,不要婆婆妈妈的。”
崔子信直睇着她,一会才低低地笑了,“就这么办。”他拉下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里,走进院落前朝锄田比了个动作,要他把嘴给缝起来。
进了腰门,崔子信愈走愈快,甚至快跑了起来。
“学长,我不好跑!”她没好气地吼着。她不是跑不快,实在是长裙太碍事了。
崔子信停下脚步,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只能赶紧环抱住他的肩,强烈质疑他使用这种方法占她便宜,可是他在笑,笑得好开怀,让那张原本总是充满戾气和愤恨的脸缓和了,显得俊魅迷人。
进了房,他放下她,随即将她紧紧拥住,分不清是溺水的人找到浮木,抑或者是纯粹的喜悦。
她可以理解他的激动,因为当发觉他是学长时,她安心了,不过……
“学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是想勒死我是不是?”有必要抱这么紧吗?有没有考虑过宜冬只是个娇小纤瘦的小姑娘,禁不起他这把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