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做的,她全数都领受到了,并且,毫不保留以她的爱情回韵予他,她也希望能让尉迟义明白她的情意,她不想只成为接受的那一方,享受着他的付出,而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即便她能力有限,最多就是陪伴在他身边,为他弹琴、与他说话、直一诚流露他最爱看见的笑颜、全心全意爱着他,除此之外,她还在探寻着自己能为他做哪些事,若她做得到,她会尽力去做。
她现在最为他担心的,便是日前那场火烧的梦境。
她希望那只是自己胡乱偶发的恶梦,千万千万不要成真,她情愿自己承受,也不要身陷危险的人是他。
偏偏事隔几日,她又再度梦见,梦里没有骇人大火、没有尉迟义,只有她孤单一人,在黑暗中,蜷身落泪,那几乎要吞噬掉她的浓黑,宛若天崩地裂的绝望,教她不得不与火烧梦境做起联想,一想到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尉迟义,她才会被打入那般无助的孤寂,她害怕它在未来的某时某日会发生,更是天天叮嘱他要远离火烛。
“那就是了。那几个丫头对义小子的认识,恐怕没有你来得深,不用去听信流言辈语,相信你自己看见的他。”李婆婆给她一抹打气微笑。
“璎珞明白。”
李婆婆轻拍她手背,跟她说:“好孩子,春儿方才来告诉我,小当家想喝酸梅汤,你去仓库替我拿罐酸梅来,好吗?”
“好的。”
李婆婆眺望沈璎珞的背影,浅浅一叹,说得极为含糊:“希望义小子这回的热度可别只维持了几个月呐,否则一个好姑娘就被糟蹋掉了……”
沈璎珞去了仓库一趟,取了酸梅回来,又替李婆婆生火煮沸热水,将酸梅置入,熬煮出味,再盛于小锅放凉,严尽欢嗜冰,在盛暑里,烫口的甜品她是不碰的,于是,每日都会有专人送来由雪山承接的冰泉,快马送抵严家。
沈璎珞将小锅置于冰泉里冰镇,待其凉透,再让春儿端给严尽欢消暑。
锅里还剩一些酸梅汤,李婆婆舀给沈璎珞,悄声叮嘱别被其它丫头们看见,要她快些喝掉。兴许是李婆婆歉疚于一开始对她的排挤,后来很明显在补偿她,她待她比厨房里任何一位女孩都更加的好、更加的怜惜。
沈璎珞道了谢,端着冰冰凉凉的酸梅汤,舍不得自己喝,她走出厨房,在水榭的栏杆旁轻喊尉迟义。这碗酸酸甜甜的汤,怕热的他会比她更需要。尉迟义来了,像只鹏鸟歇翅,落在她面前。
“酸梅汤,正冰着呢。”她露齿微笑,将汤递给他,拈起腕袖,为他拭去额上热汗。
尉迟义正要一口饮尽,被她阻止:“凉品要小口小口喝,才不会伤身。”
“你喝过了吗?”
“嗯。”她在熬煮之际,试着味道浓淡时,已经尝过一些。
尉迟义喝完,轻吁口气,她接过空碗,问他:“滋味好吗?”
他点头:“好喝,酸得很够味。”说完,他顿了顿,唤她:“璎珞。”
“怎么了?还想要一碗吗?没有啰,这是最后一碗呐。”她以为他喝不过瘾,想再续杯呢。
“不是,我没有要再喝。璎珞,下回……”他又停顿,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开口,她眨眸觎他,等他接续说,他深吸气,开口:“下回有重要的事再喊我。”
她不懂他为何重申这句她早就知道的话,他告诉过她无数回,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喊他一声,只要他人在府里,他都会随时到来。
“我的意思是……重要一点的大事再喊我,像这类吃吃喝喝的小事,就不要了。”尉迟义补充说道。沈璎珞微怔,仰着小脸看他。“最近我比较忙,恐怕没法子拨冗在小事上。但若是有紧要之事,你还是要叫我,知道吗?”
“紧要之事?”
“像你上回落水,就是紧要之事。”攸关性命安危,无论再忙,他都会飞奔赶来。
所以,唤他来喝酸梅汤,是小事?
所以,想让他尝到热呼呼的饺子,是小事?
所以,只单纯想念他、想见他,是小事?
他的意思是,要她没事就别打扰他吗?
他说的那些小事,对她而言,是每日里,她最期待的事呀。
沈璎珞眸光黯淡,但明白他不是游手好闲之人,当铺里的工作她不清楚,不过应该也是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他去做,这类吃喝的闲杂事,确实微不足道,她小小反省了自己,才发觉近一个月来,她真的……很打扰他。
她被他告诉她“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喊我,只要你有想到我,你就喊,别顾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我不是在跟你客套,我是说真的!”所误导,当真以为无论何事都能喊他,仔细想想,自己太黏他……
“我知道了,小事我就不吵你。”沈璎珞温婉颔首:“你自己也要当心安全,忙归忙,别累坏自己。”
他笑笑亲吻她的唇,接着便以“有事”为理由,先行离开。
沈璎珞笑容敛下,心底的失落不是没有,她想起了方才喜儿她们的谈话,馨馨的埋怨声清晰得像仍在耳边迥荡着!
义哥什么都好,就是用情不专。
他老是做些会让姑娘家误会的举动,像在戏耍人一般,事后又不认帐,一副“我当初说的话全都不算数”
我还宁可他打从一开始就像谦哥那样,保持冷冷淡淡的距离麻,干麻待人好,等人家误会了才来解释!
他竟然插腰跟我说“你别有事没事都喊好吗?!我很忙的!”,听听,多过分!难怪他嫌你烦。
她握紧了柔黄,要自己别胡思乱想,尉迟义不是这种人,他有正事要忙,哪有法子管些小杂事呢?
只是可惜了以后不能趁着叫他来喝碗甜汤时,享受与他并肩而坐的甜蜜时光。幸好,晚上还是能见着他,两人一样可以偎着说些体己话,思及此,沈璎珞脸红心跳,暗斥自己被尉迟义给带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思念起他的体温及拥抱……沈璎珞没料到,小小的希冀,在尉迟义足足两日未归的清晨,破灭。
尉迟义告诉她:“璎珞,你要不要……暂时先搬回小竹屋去睡?”
“呀?”沈璎珞的表情从怔仲变成愕然,以为自己听错。
“最近,我想自己睡。”他抱歉地挠挠脸道。
将她从小竹屋搬到他房舍的人,是他。
属于她的物品,一项一项出现在他的房里,他榻上的枕,由一个变成两个,纯粹阳刚的房,逐渐融入姑娘家的芬芳气息,是他用壮躯和热吻把她困在他的床上,缠着要她别回小竹屋,要她就睡在他伸手可及之处,要她温暖地包覆住他!
两人早已同床共枕了好些时日,他现在却要她回到小竹屋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沈璎珞不解。
“没有啦。老是不小心把你踢下床,我挺不好意思的。”
我保证,我一定改!绝对没有第二次,不然,你把我手脚都绑起来好了啦!璎珞—— 一块儿睡麻。这是他头一次睡沉之后,在梦里练功夫,失脚将她踢到足踏上,猛拍胸脯向她担保,那时他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她知道,他很努力想改掉梦里练武踢人的恶习;她知道,他在尽快习惯身旁多睡了一个人,他必须要分享一半床位、一半棉被给她;她甚至察觉好些个夜里,他不敢睡得太沉,生怕无意识中,失手把她踢离床榻,摔下足踏,会误伤到她。她舍不得他睡得不够,提议夜里她搬回小竹屋去,他连忙摇头,抱着她、赖着她、用发有刺人胡渣的下巴猛哈着她痒,央求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