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是想骗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走!”
裘化真无奈叹了口气。原则上,要她走是没问题,她也愿意配合,但要是日后花世泽想再将她接回侯府,那价码可要加倍了。
“裘姑娘无需理睬,请移步水榭。”见柳芙向前一走,颜奎随即挡在她面前,对身后的裘化真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我?”
眼前柳芙又要施展五爪功,为免遭池鱼之驶,一步从颜奎身后闪过,打算一口气祌到水榭。
只是先前进主屋时,倦极的她连路都没记,这下子到底是要往哪去?
跳下长廊,她左右看了下,脑袋中像是出现了画面,引导着她朝水榭而去。一路上她不禁嫌弃侯府里到处都是水,虽说许多高门大户喜欢引京城的平原江入府,但也没必要弄出这么大一个湖泊吧!
瞥了眼一旁的湖泊,她加快了脚步,听到后头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惊见一票娘子军竟已追上。
颜奎咧?!
难道是猛虎难敌猴群,被制伏在地不成?
是说,追着她做什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通往水榭的路上怎么不见半个下人,他怎么会放任后院女子如此造次?
“抓住她!”
那抹净狞下令的声音,像是与记忆中的什么重叠,裘化真莫名心跳加剧,仿佛追在后头的是要缉魂的鬼差,她干脆撩起裙摆往前跑,水榭就在面前,只要再几步,她就能逃出生天。
然,她的后膝一阵发疼,像是被什么给打中,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扑滚而去,扑通一声,竟滚进湖泊里。
她灭顶,她不断地张开双手挥舞着,祈盼有个人可以救她,然而,没有,就像上一回……那一双双歹毒的眼,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尸湖底……
第十一章 柳九回来了(1)
她总算找出答案了!
她欣喜欲狂地起身,抬眼看了下,确定四处无人,放轻脚步地沿着围墙欲离开朝阳殿,然却在经过西配殿时,瞥见柳葳和巩贵妃正在低声交谈着。
她紧张得双手发汗,吸了口气静心听两人对话,隐约中听见她们提到说动作得快,否则一旦起疑之后她们就无法行动。
虽然说的不仔细,但她大抵猜到她们想做什么,而现在她必须赶紧将第一手消息告诉他,如此一来就来得及阻止……
“柳九姑娘?”
一道唤声教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回头望去见是巩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她几乎没有细想的拔腿就跑。
“抓住她!”
她听见柳葳冷声下令,她的心寒透了。不,不需要寒心,她早就知道柳葳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她早就除去她了。
可是,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她把她刚查到的答案告诉花世泽!
然而,她哪有本事跑得比宫人还要快,几个太监动作飞快地将她压倒在地,她抬脸欲语,一个巴掌火辣辣地落下,打得她头晕脑胀,嘴里满是血腥味。
“去哪呢,柳九?”柳葳绝艳的面容上噙着一丝冷冷的笑。
“昭仪……”
“要是你乖乖的,我还可以放过你,但你无故跑进朝阳殿,必定是察觉什么了吧,要我怎能放你走。”柳葳一个眼色,一名太监随即拿出手巾往她嘴里一塞,剩余两名则绑缚住她的四肢并抬起她。
“你怕水,对不,你以为没人发现吗?我发观了喔。”柳葳笑嘻嘻地跟在她身旁。“姊姊舍不得你身上有伤,所以……沉塘,好不?”
她瞠圆了眼,不住地摇着头,恐惧的泪水噙在眸底,倔强地不肯滑落。
“你不要?我偏要!就要你死在你最怕的水里头。”
当她被抛进湖水里时,她几次挣扎着浮出水面,但站在湖畔边那一双双带着兴味的歹毒目光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湖水冰寒刺骨,湖底阗暗无光,她的胸口像要胀开了一样,她好怕、好怕!
救我……救我……花世泽……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突然,她好像从冰冷的湖底浮起,张眼瞪着眼前的人。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双眼圆瞠得快要暴裂,恐惧还蛰伏在她心里,她甚至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这是哪里?脑袋混乱成一片,她头痛欲裂,浑身发烫,身体挣扎着往内墙退,豆大的泪水噙在眸底打转。
面对她陌生的神情,花世泽愣怔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她像是不识得他?恐惧在他心里盘旋着,他担忧柳九只是暂时占住了一副躯体,要是受到惊吓离开了,那他还能上哪去寻她?
他宁可她骗他,她只是生气了假装不识得他,千万别告诉他,她已经不存在。
“侯爷,柳院使到了。”外头响起易水的声音。
花世泽黑眸不动,哑声道:“让柳院使入内。”
易水应了声,请柳至衍入房。
门板一开,她随即戒备地瞪向进门的人,刹那间,原本饱受惊吓恐惧折磨的神情安稳了下来。
爹……她定定地看着徐步来到面前的柳至衍,看着他不知何时花白的发鬓,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
花世泽专注地观察她,直到柳至衍走到他身后,朝他喊了声侯爷。
她目光僵硬地移到花世泽脸上,与他对视着,他的眸里有诉不尽的祈求,望不尽的期盼,终教她倔强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花世泽……绕了一圈,他俩还是相遇了。
那一回,他没救着她,这一回,倒是将她捞上岸了。
“这位姑娘……”柳至衍低问着。
“柳院使正是忙乱之时,照理我不该再让你烦心,但她就是替家母诊治的裘姑娘,是家母的救命恩人,然而几日前却教柳芙给推进湖里,如今好不容易才清醒。”花世泽话是对着柳至衍说,但目光仍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柳院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想起他了吗,柳九?
他抬手欲抹去她的泪,她却闪避开去,少了分戒备的神情多了憎很。
为什么?
柳至衍闻言,掀袍欲跪下,却被床上的姑娘给拉住了手,不禁疑惑地看着她。
她气息微乱,想喊爹,却不知该如何喊出口,她已经不是柳九了,至少不是柳九的躯体,这一声爹要她怎么喊?
花世泽直睇着她的举措,心头狠狠一刺,隐约明白了。
“小事……柳院使大人不需愧疚。”半晌,她才哑着声道。
她的爹,他的岳丈,他怎能让岳丈跪他?!
“柳院使起身吧。”花世径压抑着嗓音。
“小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请让下官将小女带回管教吧。”柳至衍沉痛地道。
花世泽没应声,只道:“先替裘姑娘诊脉吧,她一直高烧不退。”见她对自己拒于千里之外,他心痛却又欢喜着。
柳至衍闻言随即上前诊脉。
她直瞅着他,泪水不断地滑落。
怎么才一眨眼,已是人事已非。
“裘姑娘是风邪入体,引发高烧。”柳至衍说,“姑娘切记思虑勿过重,勿大喜大悲,如此汤药才见成效。”
她轻点着头,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滑落床褥间,意识飘离前,她隐约听见花世泽的惊吼声,她不禁笑了。
他怕什么呢?他有什么好怕的。
横竖,没了柳九,还有个柳十一呢。
他可以妻妾成群,甚至养男宠也可以,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迎娶了柳芙!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几次清醒几次昏迷,蒙蒙胧胧中总见他守在床榻,她的心却像是那年的湖底,冰冷得任谁也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