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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父谬赞了,奴家不过……”感觉下巴被轻触了下,正疑惑着,她被抬起了脸,被迫正视他的眼,一双深沉似海的魅眸,冷若冰霜却又满是孤寂。

  “与我交谈,不许再垂着脸。”

  听着他霸道的命令,她的心莫名地扑通跳着,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又被自己失序的心跳扰乱,更重要的是,他怎能随意碰她。

  不假思亲地退后一步,哪知脚底一空,教她惊觉后头就是湖泊,吓得她放声尖叫,双手不住地挥舞着——

  花世泽一把抓住了她,她借力扑到他身上,四肢几乎缠上了他。“快走、快点!离开湖畔,快!”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

  花世泽瞅着她苍白的脸,感觉她全身不住地轻颤,仿佛那湖泊会化成什么毒蛇猛兽追逐她,才会教她这个恪守礼教的闺秀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

  她怕湖?

  忖着,他已经走了几步,离湖畔远远的。

  “可以下来了。”他说着,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一见她那胆怯环顾四周的神情,笑意隐没了,总觉得心窝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可以在太医院里与几位太医唇枪舌剑又手段圆滑,如今竟像是受惊的兔子,有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柳艾直到心绪稳住,才从他身上跳下,一时间还止不住身上的颤抖,直到一双温热的手紧握住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她盯着他厚实的手包覆着自己,如此地不合礼教,可这时她也管不了了,她需要个人帮她冷静下来。

  “没事,我只是怕水……”

  “为何?”

  “不知道,打我有记忆以来就怕水,也许……”她笑得惨淡。“也许上辈子我是被溺死的吧。”

  十三总是这样笑她,她却反驳不了,只因就连她都怀疑,要不此生她怎会如此惧怕,惧怕到一见湖泊就浑身僵直。

  花世泽眉眼未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后,将她轻拥入怀。

  柳艾瞪圆了眼,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更想不到他意会如此造次,想推开他,却听他问:“你喜欢牡丹?”

  “嗄?”她顿了下,不懂他无端端提起牡丹做什么。

  “我问你话呢。”

  柳艾张了张口,无奈地道:“不是喜欢牡丹,是喜欢画牡丹。”既然挣不脱,便由着他吧,最好有人经过杠见,到时候顺便把清白赖给他,能高攀这威镇侯府,她可是攀着了就不放手。

  “既不喜欢又为何要画牡丹?”

  “富贵吉祥啊,哪个人不求富贵吉祥?”画像里再添牡丹,讨喜度高。

  他轻点着头,又问:“你喜欢什么花呢?”

  “……芍药。”

  花世泽轻笑出声。“芍药与牡丹不是挺相似的。”

  “外形不但相似,内质也同样能做药。芍药的块根能入药,花瓣能入浴,香气浓而不艳,牡丹的皮与根能入药,花瓣能煎制为蜜饯,花香醉人。”

  “既然如此,为何较喜欢芍药?”

  “也许是喜爱牡丹的人多,所以我就偏爱了芍药。”就像家宅里的嫡庶,她喜欢芍药,就像是喜欢着没人爱的自己。

  同样都美,同样都香,甚至芍药还比牡丹坚强,但世人却总爱着娇艳的牡丹,无人会欣赏芍药的美。

  “曾经,我总错认牡丹与芍药。”他突道。

  “嗄?”

  “后来,我知道怎么分辨了。”

  “是吗?”

  “牡丹盛放枝头上,芍药藏身叶腋间,牡丹浓艳,芍药妖媚,尤其芍药的花期较晚,是初夏时的花中之王,我也偏爱芍药几分。”

  他的嗓音低醇,在她耳边低喃如春风,仿佛噙着笑,教她不自觉地抬眼,唇角未扬,眸底却蓄着笑意。

  她不禁想,他这些话有弦外之音,还是她多想了?

  不管怎样,这一刻她唯一确定的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忘却了对湖水的恐惧。

  他,转移话题,只为了安抚她吗?

  第八章 后宫暗潮汹涌(1)

  景阳殿里,柳艾屏气凝神地为柳葳针灸,直到三根针都落准了,她才点着了艾团,在落针处灸着。

  “九妹,你道这还得要针灸个几回?”柳葳乖乖地躺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

  “嗯,自然是多多益善,毕意这三个穴位可以让昭仪看起来气色更好,昭仪难道没发觉,如今气色瞧起来,比傅粉施朱时还要明艳动人?”

  “那倒是,昨儿个巩贵妃直瞧着我,还在我脸上搓了两把,像是要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敷粉呢。”柳葳扬笑轻声说道,那双眼像是会笑似的。

  柳艾睨了眼,不否认柳葳确实是个差人,如出水芙蓉,美得夺目,可谁会知道这张娇美的脸庞底下藏着无数肮脏的心思。

  “昭仪近来和巩贵妃走得近,这样好吗?”她不着痕迹地打探着。

  要不是为了替花世泽打探消息,她可不会三天两头就进宫一汷替柳藏针灸。

  一想起花世泽,她心里就一阵骚动,明明是那般冷情的人,却为了安抚她而搂她入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抱着,要她如何心神不动,哪怕明知他不过是想利用自己。

  “你听见宫里的传言了?”柳葳微眯起眼问。

  “唉,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二皇子如今病得正重,宫里人心惶惶,不知道要选哪边站,昭仪自个儿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她话说得诚恳,担忧的神色表现得恰如其分。

  柳葳撇嘴笑得又冷又艳。“我是傻的不成,该怎么做,我会不知道。只是我是个新人,总是得要处处讨好,不能关着门不让人家来吧,一个小小昭仪,可是得罪不起贵妃的。”

  “那倒也是,难为昭仪了。”柳艾轻点着头,时刻一到就轻捻着针,灸得十分小心。“可是,我方才进景阳殿前,听宫女说好像四皇子也病了。”

  “是吗?”

  柳葳眸里乍现的精光,哪怕眨眼便隐藏得极好,但还是教她察觉。

  这个笨蛋,她竟与这事牵扯上,脑袋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会不知道一个行差走错,整个柳氏家族都会跟着陪葬?

  “大概是错不了,淑妃的椒和殿里有太医进出着。”柳艾收妥心思,置身事外地道:“先前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这病极为古怪,却又不是毒,教人摸不着头绪,如今只能跟其他皇子隔离。”

  “这样啊……可要是皇族特有的疾病,恐怕隔离也无用。”柳葳笑意浅淡,像是在盘算什么。

  “要是皇子们一再出事,皇上一旦无嗣,说不准被囚禁在边境的祁王就要坐收渔翁之利了。”柳艾不着痕迹地提点着,就盼这场夺嫡之战能尽快落幕。

  十年前皇上登基时,已经祁王不满皇上以束发之龄登基,发动宫变。当时到底有多凶险,她年纪小无以得知,但有时听太医院里出入的太医、宫人谈起,可以想像当时是九死一生,皇上是踩着无数人的血而登基的。

  当于当初宫变时,祁王并不在京城,只能强冠罪名将祁王流放边境,但谁敢说现在的朝堂上再无祁王一派?时局未稳,后宫又乱,这一整个内忧外患,到底是谁想逼死谁。

  柳葳嗤笑了声。“再怎么轮也轮不到祁王爷,皇子们一个个都还好好的,这算了算皇后的大皇子,端妃的二皇子,贵妃的三皇子,淑妃的四皇子,贤妃的五皇子,德妃肚子里那个没了,可雅妃肚子里还有一个……皇上子嗣就有六个,你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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