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牛车虽然比走路强,但是舒婆娑没觉得有舒坦到哪里去,毕竟她对古代马车都很有意见了,何况是更加颠簸的牛车?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荣蕙年纪比她还小,可从头到尾没有叫过一声,她哪好意思唉唉叫。
舒婆娑没敢让牛车直接驶到荣氏兄妹的家,距离屋子还有半里远就下了车。
她虽然被宁馨长公主养得娇娇贵贵,但毕竟有着两世的经历,人情世故并不是完全不通。
村子就这么点大,一点动静就能引来注目,名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花氏住在隔壁,就和靠老二家隔个院墙和几棵树,要是让花氏察觉了什么,又过来指手画脚,她宁可多走几步路。
她接下来忙得很,可没空应付那个心胸灭窄、见钱眼开的婆子。
第五章 初次出门做生意(1)
东王府里,东伏羲端坐在书案后,底下跪着亲卫的头子黑一和白一两人。
被其他亲卫们称呼为黑白无常的两人,到了东伏羲面前,温驯得跟小绵羊没两样,连表情都不敢做一个。
见过东伏羲的人都知道他眼睛生得极好,目似点漆,眼波多情,唇似朱丹,长着这副好皮相,行颓废嚣张之事,许多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皇常也吃这套,只能说,这张脸不是没有半点功劳。
可这会儿他巍然不动,只微微偏头看着两人,眸光冷如孤月,整个人如同活阎王。
没人敢提点平时最注重整洁的他,白蟒箭袖袍有些脏了,束发的银冠有些歪了。他眼珠布满红丝,俊朗的面容疲惫憔悴,曾经的春风得意,几天内消失得好像从来不曾有过。
打从知道舒婆娑失踪,他没有一天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越个人焦躁得就像一根炮仗,谁来点都着。
以前那个光鲜亮丽、恣意张扬的少年消关得干干净净。
白一抬头,手里的事物像有千斤重,面带犹豫地道:“世子爷,能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南边已经找过,还没有消息传来,而这是北边吴县那里的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请您过目。”
白一今年还不到三十,浓眉大眼,身骨中等,一身紧身衣干净俐落,和黑——样,是东伏羲身边最得用的人。
东伏羲看了呈上来的襦裙一眼,“吴县的何处找到的?”
“一家叫如意的当铺。”
“拿去宁馨长公主府,让人认认是不是他们家郡主的衣裳。”软烟罗褙子、梨花白绣百鸟穿牡丹宽袖襦裙,的确是那丫头喜欢穿的服色。
“得令。”白一转身离去。
东伏羲脸色稍缓,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扶手。
这时,有亲卫在外头把黑一叫出去,他离去不过片刻即回,眼中精光闪烁,压低声音急道:“世子。”
东伏羲的目光落在他揭开的匣子里,躺在绒布上的是一只蓝田芙蓉玉镯。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东伏羲沉声问。
这镯子他眼熟到不行,老坑冰种,紫色浓铯,玻璃通透,这是舒婆娑从不离身的物品之一,也是少数几样她比较常戴在身上的饰品。
“吴县的施家当铺,据说是从一个叫百花镇的镇上当铺收购来的。”
东伏羲眼神一凝,“同一个地点,不同当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去问清楚是不是由同一个镇子流出去的。”
黑一应下,出去询问详情。
待黑一回来后,东伏羲问:“可问清楚来源?”
“问了,是两位姑娘作伴一起去当铺的,一开口就是死当,一共得了六百两银子。”
“只有一只?”他忍着心里的万般揣测,抖着声问。
“是。”
“那还等什么,备马,跟小爷去接人!”与其坐在这里万般猜想,还不如实际去问。
黑一迟疑,“可是世子,这不能表示人就是郡主啊。”若真的是郡主,有了那些换来的银两,肯定足够郡主回上京。“我们这一去,要是郡王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不就错过了?”
“你留下。”
黑一愣了愣,搓搓手,无奈地道:“属下明白。”他有双眯眯眼,就算是愁眉苦脸也带着几分喜感。
“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吩咐下去,每人赏十两银子。”
“是,世子。”顿了顿,黑一问:“那些人的嘴里已经撬不出任何有用的口供,还要留着吗?”那些被指使绑架的匪人,此刻还被关在地窖里,一个个面目全非,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了。
东伏羲的脚步一滞,“既然如此,他们留下无用,送去长公主府看姑母要如何发落,毕竟这些是掳走她女儿的人犯。”
要不是想着要将人留给姑母,他早就把这些敢对阿娑伸手的人弄死了。
“这几人是这行的老手,咬死说是个姓潘的婆子拿了一万五千两银票透过中间人找上他们,答应事成后再给五千两银子,并且嘱咐要留活口。他们知道对方的来头大,但这行的行规是只负责接,不问缘由,因此真正的幕后人物,他们没有接触。”
“两万两银子不买全命,只要把人带着远离京城,这算是太有良心,还是太过心狠手辣了?”东伏羲冷笑。
是舒婆舞那女人顾虑着姊妹之情,只求达到目的就将人放回来,抑或是思想太过毒辣,无论将来阿娑能否完好如初地回来,她的名誉已经受损,除了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外,只能一辈子住在家庙里,无法见人,别说是贵女圈,世上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地,这辈子算是毁了。
真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你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姑母,至于她要送官还是轻轻放过,我们就管不着了。”东伏羲拂袖而去。
他恨不得飞身到吴县,多耽搁片刻都觉得度日如年。
阿娑,我的阿娑,你一定得好好的。
等着我,我来了!
东伏羲日夜兼程地往吴县赶路时,舒婆娑正在着手炸新调味好的鸡排与其他炸物。
那香气实在太馋人,让人直流口水,别说想瞒过荣老大一家子,就连村人都被吸引过来,一个个刻意从靠老二家门口经过,脸皮薄的,或是和荣老二家素来没有来往的村人,都不好意思敲门问舒婆娑等人到底做了什么吃食。
厚脸皮如花氏就没有这层顾虑,她亳不客气地带着荣蕙的三岁堂妹、四岁堂弟过来拍门,“阿戎、蕙儿,我知道你们都在家,阿喜、阿得来找你们玩了,快出来开门!”
荣家兄妹是惊弓之鸟,一听到花氏的破傻大嗓子,脸色说有多紧张就有多紧张荣戎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鸡毛,“我来开门。”
“我们一起好了。”荣蕙拉着他的胳臂,好像这样就能壮胆。
舒婆娑厌倦了应付这不知所谓的老太婆的生活,当即道:“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应门。”说完,她盛了一大碗刚炸好的鸡块,“这一碗就当便宜了她。
“姑娘,如果我祖母太不讲理,你就喊我。”荣戎自觉身为男人,实在没道理让舒婆娑这个外人,还是个姑娘家,去承受他祖母的怒火。
若不是他们真的拿祖母没法,他也不想这样。
舒婆娑点头,吩咐荣惠注意油锅里的炸物,迳自端着大碗出了厨房,开了院门。
“怎么是小姐来开门?蕙儿那死丫头呢?”花氏探头想进来,可舒婆娑用脚挡着门,她不能像对待荣蕙那样粗鲁地推开舒婆娑,只能一脸不甘愿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