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么?”相当有危机意识,再不关切一下,怕有人又要泪奔,夜晚咬棉被了。果然,某人投来哀怨的一瞥,不说话。
“……”立刻识相地上前,抱抱他的腰,撒娇示好。“怎么啦?”
“……你不理我。”十足闺中怨夫。他刚刚研究了一下,怀疑是不是他最近状态不好,她都不太看他了……
是皮肤松弛?脸色蜡黄?青春不再?枕边人热情也不再……
“……”
于是,她花了一个晚上,让人翻过来又煎过去,完全被榨干,才向他证明,杨五爷帅气依旧、风度翩翩俊美无俦,简直把她迷到神魂颠倒……
有人吃饱喝足,容光焕发;有人满腹辛酸,无语问天。
隔天,她气息奄奄地上了员工论坛,展开她的人生第一PO——
男友太黏人怎么办?
因为怕被发现,还情商借了总经理室的胡秘书帐号PO文,虽然是男宾止步的靠北男友版,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后来有人回文问,怎么个黏法?她才又补充回应:他好像很没安全感,少看他几眼、少发几通简讯而已,他昨晚就去敷我的面膜了——
敷面膜?!这是啥怪招?求解!
她回道:暗示他是不是人老珠黄,被我嫌弃的意思。
(拍桌大笑)你男友好宝!
后头有人分享了几则驭夫招数,她赶紧笔记起来,接着有人回文说:
这表示你男友很爱你,你要心怀感恩,回家给他亲亲抱抱!
看了一下回文者资料,登入次数3,发文次数1,明摆着就是个免洗帐号。
她瞬间进入红色警戒状态,小心翼翼回道:我绝对满心感恩,没有他人生无味。
只不过要维持他无时无刻开小花的状态,她容易吗她!
虞晓寒内心泪流满面。现在都已经被训练到连个免洗帐号都宁可错杀,不可大意了。要疼好疼满一个人,也是需要技巧和心机的啊,不多备几个腹案,怎么应对他无时无刻出的招?
本来这个帖子,过几天就会慢慢往下沉,消失在茫茫帖海当中的,本来。
但,不知谁突然脑波接了天线,妙转了靠北女友版里,企划部徐经理的某篇文章——
女友好冷淡怎么办?
她最近都不太理我,以前出门会传讯息关心我一下,最近都不问了。
在家里跟她说话,她都哼两声作数,宁愿看电视也不看我。
这是感情退烧的警讯吗?
这种帖子,本来就是嘴炮帖,大家滴赛喇一喇也就过了,偏偏——
你头顶绿绿的。
老兄,看开一点,变了心的女友,就跟瑞凡一样,回不去了……
有篇帖子,如是回道,被截图放了上来。原因是大家很眼熟、完全心照不宣的某帐号回了他:
你才绿绿的,你他妈全家都绿了我也不会绿!
回帖人的帐号还被红色框框闪亮亮框起来——“小魏子”。
转文者,再捅上一刀,补眉批:只要有心,人人可以是柯南!
观众群瞬间,开了智慧。
多想三秒钟,你可以不必被肉搜。
胡秘书表示……
徐经理表示……
观众表示:(嗑瓜子)
难怪今天看杨总监容光焕发,冰肌玉骨吹弹可破!你是敷什么牌子的面膜?
回帖速度一再刷新,引来更多人朝圣,最后还被置顶,供人瞻仰。
再后来的后来,小魏子崩溃呐喊——
这年头已经不能有秘密了吗?!
虞晓寒无语望天,只能消极地想——但愿明天一睁开眼,管理员能够良心发现,取消置顶,让它沉到天涯海角去。
番外三 晓寒之卷
刚进丰禾时,她才十六岁,是设计部里一个打工小妹。
工作内容没有太高的技术性,就是跑跑腿,做些上头交代下来的杂差事务。
她安静,不多话,只用眼睛看,默默地学。别的工读生贪懒,不必要的杂差能避则避,但她不挑事,什么都做,设计部的大哥大姊们也喜欢这勤奋的小女孩,比较愿意教她,那样她就能学到比别人更多、更多。
虽然身体很累,但心灵像一块未饱和的海棉,不断地吸收。
有时候,会遇到需要加班的情况,其他人藉口推避,人手不够,她就留下来,这次是圣诞节要换档期,利用夜晚休馆后的时间布置。
“嗨,需要帮忙吗?”有个大男孩,蹲在她面前,笑容亲切地问。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做手工,接小灯泡。
这个人她知道,是丰禾的小公子爷,闲来常在各部门串串门子,他爷爷要他来见习,能学多少是多少。
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到什么,是认真学习还是来过个场而已,反正那不关她的事,既然前辈大姊有偷偷告诫她,这位是权贵,那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她不擅与人交际,沉默最不会出错。
虽说,她其实不讨厌他。
他身上没有权贵气息,而且笑脸迎人,热力四射,让人看了心头也暖洋洋。
她不搭理他,他就自动自发凑过来,蹲在一堆杂物中跟她一起做手工,没一会儿,看见女工作人员从贮物间搬出大纸箱,他立刻上前接手。
这真的很不权贵。
她看过他替打工小妹搬影印纸.,也看过他替打扫阿桑提水桶;还有一次,他蹲在服务台扮鬼脸,逗笑了跟妈妈走散等认领的小女孩。
他对老弱妇孺特别照顾,尤其女性会格外怜惜——无企图的那种。
奇怪的公子爷。她心里想。
做完手工,她爬上梯子挂灯泡,在玻璃窗上贴雪花。
“小妹,你下来,这让男生来。”
他突然出声,踮着脚尖要往高处悬挂饰物的她,吓了一跳,没踩稳梯子,再接下来,记忆有片段空白,只觉阵阵疼意袭身,等意识衔接上来,她是趴跌在地上,目光对上男孩关切俯视的目光。
“你还好吗?”
她本能地,点了点头。
“可以动吗?”他不敢贸然碰触她,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询问着,好似扬高一点音量,就会弄痛她。
她试着移动身体,缩了缩腿,然后一阵蹙眉。
“哪里痛?”
“……脚。”
他评估了一下情况,回头交代工作人员几句,便直接抱起她,前往医院。
她还记得,从公司到医院、再到做完医生安排的每一道检查,他一直全程相陪,替她办住院、忙进忙出……
她躺在病床吊点滴时,他在耳畔低问:“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个晚上,需要替你联络家人吗?”
家人?不,她没有,一时想不出,能联络谁?
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时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回了他些什么,只记得他的神情更为柔软,摸摸她的发,轻声说:“没关系,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他一定有学过催眠术,她觉得自己眼皮变得好重,慢慢、慢慢放松下来,安心地沉入梦乡。
她在医院待了二十四小时,好像时时都能看到他很闲地在病床边晃。
有一次小睡醒来,听见他在病房外跟谁说话。
“臭小子,跟你说几次了,不要乱放电,当心人家小女生误会。”
“没有啦,阿娘!”
“没有?那你顾前顾后是怎样?这么热心要不要去选好人好事代表?”
“人家在我们公司受伤,啊是不用给人家负责一下喔?你血汗工厂啊你!小心被投诉劳工局。”
“……都有你的理!全公司是都没人了吗?她的主管呢?”
“好啦,可能也有一点点心疼。这小女生好坚强,从头到尾哼都没哼一声,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摔到脑震荡、大腿骨裂还那么镇定,眼泪不掉一颗的女孩子,人家小孤女无依无靠,多照顾人家一下是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