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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毕竟不熟悉此处,她没敢走太远,保持在一抬眸便能瞧见他的距离,匆匆拾了些枯枝回来,见他脸色尚未恢复血色,又看见水包子破裂,弄湿他衣裳,想来必定很冷。

  她将枯枝堆得离他近些,准备生火,思量了一下下,仍是觉得不够近,他取不到暖,再挪了挪,约莫一臂远,又挪了挪,这还差不多。

  费了好一番工夫,施了数次法术才勉强成功,为了维持小小火苗不灭,她还蜷着身子,挡风遮雨。

  火生完,她边添柴枝,忙碌好一阵后,才觉得倦意慢慢涌上,她自个儿挑了处干爽的树根坐下,这树根方位,还能顺便帮他堵堵风。

  也不知他要调缓多久,她不好开口吵他,只能坐等,怎知等着等着,等来了睡意召唤,她脑袋一点一点地直捣动,竟逐渐靠着树干,睡得越沉……

  他调息完毕,张眸就见一个睡翻过去的女人。

  她斜卧巨大树根上,以手臂为枕,浓黑长发散在微蜷身侧,柔柔泛光,与她娇艳红裙掺在一块,神态像只晒日光的猫儿,慵懒至极,于一片荒山野林里,睡出一幅芙蓉春景。

  可惜,这芙蓉,妆有些糊花,双聪沾了点脏,先前与猲狙对峙,大概哭了很久,把眼都哭肿了,鼻头也揉得发红,很是狼狈,却又狠狈得挺……

  他脑子刚闪过了两个字,被自己立马掐断。那两字,她扛不起,是他伤糊涂了,一时脑热,思绪乱七八槽。

  “脸怎么那般红?”他未察自己注视她良久,发觉她面庞泛有不寻常红晕。

  伸手去探她额温,果不其然,是烫的。

  在雪地里折腾许久,又突然落到温暖的泉歇草原,一冷一热的交替,体弱些的人自然支撑不住,况且是她这类不济事的神。

  正因她如此不济事,独留泉歇草原也是死路一条,虽说在虚境死去,立刻会被送回仙界,但遭泉歇草吸干之前,她得受多少折腾?

  与其都是身陷险境,不如把她带进无水湖……毕竟,他渐渐觉得,与她同行,见她种种惊慌失措、鼓着腮帮子瞪人、吵嘴吵不赢时的憋屈,倒也有趣,很是疗愈。

  许是他的掌温让她感觉舒适,她轻轻蹭了一下,唇角勾起一道淡淡笑痕,颇似满足,又迷迷糊糊再蹭一下。

  他挣扎该不该抽回手,似乎又觉得撒了手,就像认输了一般。

  掌间有她发烫的温度,还有,她脸肤的凝脂细腻,指腹无意识地浅浅摩挲她眉宇,她唇角再弯了弯,发出餍足吁叹。

  刚硬生生掐断思绪的那两字,再度浮了上来,这次,没来得及自我驳斥——

  可爱。

  “……我应该是伤到脑了。”他另只手揉上额际,很认真却失礼地喃喃补上:“焚仙水灌进脑袋了吧。”只好再度费神调息一遍,治治这莫须有的脑伤。

  她睡足后,已不知过了多少次“半个时辰”,揉眼醒来,浑身僵得又酸又痛,树根睡起来太硬,她这身细皮嫩肉受不住呀。

  本能往身旁一看,他依旧维持她睡前的打坐姿势。

  “你还没调缓呀?都多久了呀……看来,你治愈术也修得不怎么样嘛。”她见他气色转好,唇瓣恢复健康血色,冷汗也不发了,才敢动口讥他,在言语上拿拿乔、占占便宜。

  “你睡够了?睡够就走吧。”他睨完她,口吻冷淡道。

  若不是见她病了,想着让她多睡片刻,他至于吗?!

  “走?走去哪?我们在这儿烤烤火、聊聊天不好吗?你好奇心能不能消灭一些,况且,这儿看来没啥能好奇的呀,除了树就是树还是树——”话才说一半,一阵歌声在巨木林间响起。随嗓音轻送,巨木底下的雪白色花苞同时绽放,花粉如烟,氤氲升腾,漫于林间似山岚,又似天女手中一缕缥渺仙纱,蜿蜒朦胧。

  此情此景,美虽美矣,可发生得太突兀,突兀得万分怪异,她没有好心情欣赏。

  “又、又是妖怪吗?!”她本能往他身畔缩,很习惯以他为盾,依赖他保护。

  “好奇了吧。”他挑眉觑她,拿她的话打趣她。

  “没!我没好奇!我一点都不想弄清楚这种鬼地方谁会哼歌!你拉我干么——要去你自己去——我只想烤烤火——”奈何力不如人,她被半拖半拉半拎,循着歌声前进。

  那歌声,属男人所有。

  低低吟唱间,透露着一股清亮悦耳,周身草木似感染曲中生息,吐露清洌芬芳,摇曳碧玉枝叶,歌曲内容唱些什么,倒听得不甚明白,像相当古老的语言。

  她觉得歌声来自四面八方,并不打同一处来,好像一会儿在叶梢迎风,一会儿在远林缈缈,一会儿又在树洞呢喃,可他好似笃定方向,不受任何迷惑干扰,步伐坚定不移。

  “我、我听说……唱歌越好听的妖,吃人越凶狠——你听这歌声,这妖是得多恐怖?!我们自己送上去当食物,要不要这么傻!喂——”想骂他,又不知他姓啥名啥,气势直接对半砍,吼人也没那股辣劲。

  他不吭声,继续走,她使劲立定原地,却不敌他力气。

  她突地反应过来,扬声喊:“呀!难道……你被歌声迷惑了,身不由己?!”

  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哪有人明知前方有危险,还硬要往前冲,要嘛呆,要嘛笨,要嘛又呆又笨,再不然,就是受制于人!这容易,她有办法破解:“你松手先,我找块石头砸醒你!”

  “你再叽叽喳喳,我会先找块石头砸昏你。”威胁的话不用说重,口吻轻轻浅浅也能做到。

  她一时岔气,回不了嘴,被他拎着走。

  这次很明显,歌声距离益发靠近,如私密情话,密密贴在耳畔喃唱,轻得像柔柔吐纳。

  她满脑子充塞妖物模样,一会儿是残暴虎形巨兽,一会儿又是阴狠千年巨蟒精……所有能想像出来的恐怖生物,宛若走马灯一般,迅速在她脑中转了一圈——

  被蛇吃还是强过虎,兽形类的獠牙太锋利,撕肉断骨,血雾喷溅,死相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蛇好多了,吃相优雅,完完整整吞下,不轻易教人看见它肚中消食的景况,若真要去喂妖,拜托是蛇妖,蛇妖才好……

  他听见她碎碎叨念,嘴里嘀咕着“非死不可就给蛇妖吃”的荒谬祈祷,方想调侃她几句,本近在咫尺的歌声乍停,巨木林沉静无声,悄无飞鸟虫鸣,连叶片沙沙声亦听闻不到。

  歌声一止,唱歌之人的方向,自然无法追踪。

  良久,唱歌的嗓不再唱歌,倒是浅浅轻语起来:

  “居然有人来到这儿?还是……又有罪大恶极的犯人,永囚于此?”那嗓,哼起歌来悦耳,说起话来舒心,比拂戏叶梢的清风柔;比细碎洒落枝桠的薄光暖,问话间,隐隐含笑。不待两人回答,那嗓又说:“到我这儿来,让我瞧瞧,我已忘记有多久没见过其余人了。”嗓音充满无法违逆的笑意,像邀请人坐下来,饮杯茶、听首曲儿,恁般的诚恳温柔。

  巨林间,一道小径明亮,透着玉似的水泽光芒,引导两人踏上。

  她又想将双脚钉在地上,可身旁那人,好奇心未死,仍旧该死的蓬勃旺盛,当真往明亮小径走去,她扯不开他的箝制,呜呼哀哉被带上不归路。

  她身不由己,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嘴巴,要死,也给她一个痛快解答,别让她提心吊胆:“你、你是不是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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