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笑,点头坦承,“好嘛,是很多点。”她拉着他,往双人沙发一坐。
他抬臂,揽住她肩,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细滑的指腹,在看见她指上沾上的颜料时,只是平静地开口:“要不要跟我说说?”
林宥箴看着他,张了张嘴,似还犹豫?,他目光沉静,徐徐道:“如果很勉强,可以不对我说,没关系。”
她沉静一会,却是间:“你就一个哥哥而已?”
“嗯。家里就我们两个兄弟。”
“你跟你哥感情好不好?”
“每个人对干‘感情好’的定义不大一样,我只能说,我们以前会吵架,慢慢长大了,成熟懂事了,便不再吵。我们有很多话题聊,但他有家庭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带着我去骑脚踏车,偷偷背着爸妈去租书店看漫画。不过我自认为我们感情是好的。”
“我也觉得跟我小弟的感情很好。”
他笑,摸着她发梢。“我知道。”
“其实有一阵子,很生疏的。”
他不说话,只眸光半垂,温和地看着她。
“我跟你说过我爸是外遇才和我妈离婚,也说过我外公外婆对这事情非常生气,不愿意我妈和我再跟我爸有联络,虽然我爸有外遇,但他一直都满疼我,他们离婚后,我还是会想爸爸,有时候爸爸会到学校来看我。小弟出生时,爸爸也曾载小弟来找我,我还抱过小弟,像小老鼠一样。”她似忆起那画面,柔软地笑了下。
“小弟小时候好可爱,白白胖胖,眼睛圆滚滚,我非常喜欢他:我会骑脚踏车后,会自己骑车回去找我爸,很多时候是为了看小弟才回去的,一直到小弟他妈妈骗光我爸的财产,我记得当时是连房子都没了,所以我爸带着小弟到外面租孩子,起初还有联络,后来可能是爸爸不好意思让我看见他落魄的样子,他再次搬家,却没有告诉我。”
她顿了几耖,有些神伤。“失联的那阵子,我不知道他们父子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直到有天爸爸打电话给我,说他犯了罪,必须入监服刑,他说罪不重,几个月就能出狱,小弟暂时请姑姑带,让我有空去姑姑家看小弟。”
他意外她父亲曾入狱,想着,这会是林博勋犯罪的动机?在她未留意时,他转着目光,看见她书桌上摆着两色彩鲜艳的公仔,一眼就能辨出是柯博文和无敌铁金刚。他忆起她指上的色彩,她将木雕上了色?
“—开始都是我妈开车带我去姑姑家的,不过她不大愿意再遇上我爸那边的亲人,所以是我自己进去看小弟。可能太久没见,生疏了,他甚至用很陌生的眼神看我,后来我要有空,就会带点玩具、零食,搭公交车去找他,他才愿意接受我,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恢复感情。”
她抱住他臂膀,靠着他说,“然后我到台北来念书,之后他也上来念书,我们感情又更好一些,可能是在异乡,彼此有一种对方是自己亲人的深刻感受,我希望他能过得很好,找个女朋友,把感情稳定下来,接着完成他的梦想,但是我怕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改变……”
“你在担心什么?”他垂眸,看着她微湿的眼睫。
要告诉他吗?他是她喜爱的男人,她可以告诉他的,但同时他也是侦办此案的人,现在说给他听,他必然会指挥警方逮人,那么小弟恐怕没有机会自首,争取减刑……怎么办?
知道她犹豫,他只开口:“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都还有我在。”
她眼眶一热,两手勾抱住他颈背,埋首他肩窝。“学长……”
“愿意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吗?”
良久,林宥箴脸埋他肩,开口说:“没有。大概是因为今天见小弟生病感冒,但身边没个人照顾他,突然有点感伤”
傅远新摸着她发梢,终是有些失落,她还是选柽对他隐瞒。
年后的地检署照样忙碌,林宥箴与黄柏毅早上连着几个侦查庭,还未见到人影,办公室仅有轮值内勤的傅远新。
“傅检。”游侦查佐在门口喊了声,随即踏进办公室,他走至傅远新桌前,递上资料。“你要的资料都调齐了。”
傅远新接过,才翻开,还不及细看,就听游侦查佐开口:“比对过了,这个林博勋在这三家电视公司待过,巧合的是,他都是在命案发生前到职,在案发后不久就离职。”
傅远新盯着上头人事数据,以及大头照片,真是她小弟。他看了一会,眉眼略沉,问道:“其它让你们查的呢?”
“有。前两件时间较久,调不到影像,这是最近在星视的监视影像找到的,疑似是林博勋变装的影片。”
傅远新再往下,是监视录像的截图,可以看见应该是林博勋的身影,穿着保全制服走进厕所,但下一张照片却是换了装的男人,身形明显变胖,手拎了一个袋子,还戴上口罩和眼镜,也许人前后体型差很多,不过依以往经验,变装可能性很大。
“确定这个人进厕所后,再没出来过?”他指着穿保全制服的身影问。
“是。这个保全进厕所后就没再出来过,走出来的是这个较胖的男子:我们分析应是他在厕所内做了些外表上的改变,比如把什么东西塞在外套里,让自己看起来变壮。”
“这是他的车?”傅远新看着另一张照片,变壮的男子拎着那个袋子行至地下楼停车场,把袋子收进一部国产轿车,接着从车里拿出一个球棒袋,背在身后,两手插裤袋,慢慢往出口走
“车牌看不清,不过问过跟他共事过的同事,证实是他的车,当初是跟电视台一个同事以五万元买下的中古车。”
傅远新听着,眼睛看着手上资料。另几张照片时间较晚,应是犯后打算离开时被录到的是像,一样背着球棒袋,但手中抓了件雨衣。
“鉴识科那边有进度吗?鉴识人员在第三件案子的被害人指甲缝辨到了微物迹证,他一直期待这个迹证能比对出什么。”
“有是有,但是比对过DNA档案,并无相同数据可比对,队长已经派人跟监。另外……”游侦查佐在他面前放上声请状。“我们想申请挂线监听。”
“监听?”僐远新并未立即批示,只靠上椅背。依他判断,林博勋性子应该相当孤僻,独来独往的可能性较大,监听并无意义。但他能直言告诉小游,说他曾见过凶嫌?当然不,这必惹非议
若林博勋真为凶手,他不会因为与宥箴的关系而袒护,只是这个时候他必须把自己当作纯粹侦办此案,并且不认识凶手的检察官,那么,他没有不许可这份声请状的理由。
他执笔,在声请状上批示许可,用印。“还有进度要说的吗?”
“我们有查到他父亲犯过案,后来因为本身有糖尿…”
“好啊,那我们再约时间。”办公室外长廊上响起话声。
是宥箴的声音。傅远新心微沉,想着她稍后可能会有的反应。
刚下庭的林室箴在走廊遇上其它科室的同事,小聊几句后,才进办公室,脱着法袍,与游侦查佐打了招呼,目光对上他时,面色微微流露出一丝甜蜜。
他神情沉静,心里却波涛汹涌一一他要办她的亲人了。
侦查佐并不知面前检座此刻心境,只接着说,“傅检,林博勋他爸爸后来因病死在狱中。他当年犯的是窃盗罪,而且是累犯,每次偷的都是食物,最后一次犯案,也就是让他被判刑的一件是偷面包和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