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慈祥和蔼地笑视着他,“孩子,外祖母很好,不必挂心悬念。”
“那就好,孙儿十分挂念您老人家。”他说。
“外祖母还有好些年能活,你不必担心。”她那带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住他,话锋一转,“孩子,此路凶险哪。”
他微顿,“孙儿愿闻其详。”
她微微颔首,续道:“外祖母当年将你送往北疆,便是为了让你讨足佑气护身以避侵扰,可如今南行,克气渐强,恐有凶险。”
楼冬涛专注地听着,没有说话。
“孩子,当初杀害你母亲的咒师郊鬼余党已经现踪了,而此人也将对你以及书渊不利。”
闻言,楼冬涛眉心一抒,警觉地道:“外祖母,书渊已经遭到攻击了,她……”
“我知道。”她深沉一笑,“便是此人攻击书渊才会曝露行踪,我就快找到他了。”
“外祖母,书渊有危险吗?”他难掩忧心。
“当然。”她蹙眉一笑,“她是你的护身符,是与你相生之人,为了断我们楼家血脉,书渊自然是对方务必铲除的目标。”
楼冬涛一听,更是不安了。
她笑视着他眉头深锁的脸,一派轻松地说:“孩子别担心,书渊身上的铜钱被外祖母施了护身咒及返还咒,不管她发生什么事情、如何死去,时光都会返转到她还活着的时候。”
楼冬涛幽黑的眸底闪过一抹锐芒,恼恨地说:“但郑鬼的余党一日未除,书渊便有危险,这令孙儿十分恼恨。”
楼玉峰握住他的手,轻拍他的手背,眼里散发着温暖的光,定定的注视着他。
“孩子,你很喜欢书渊吗?”
他毫不犹豫地说:“是,虽然一开始无法接受这桩婚事,可是现在我真的想娶她为妻,绝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护身符,而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想守护她。”
听着他这番发自真心的坦率话语,楼玉峰安心一笑。
“孩子,再不到十日便是腊八了。”她话语平淡轻松,但眼底有着一抹急迫及忧虑,“你的劫难将至,唯有在期限之前与书渊合二为一,让彼此身体里的气流窜在对方的体内,才能破劫。”
楼冬涛微顿,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须臾,他正视着她,“外祖母,一旦我的死劫破了,那躲在暗处的耗子恐怕会再次隐匿行踪,如此一来我们哪来的安稳日子?难道我要天天担心他会伤害书渊,甚至是我们的孩子吗?”
闻言,楼玉峰灰白的眉心一拧,“你的意思是……”
“为了引蛇出洞,孙儿决定引火上身。”他语气坚定。
楼玉峰陡地一震,“你是说……”
“离腊八还有十日,我想不只咱们急,对方势必也心急不已。”他说:“既然如此,咱们何不给他机会现踪?”
“这有风险。”她说。
他目光一凝,“孙儿愿冒这险。”
楼玉峰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若有所思,忽地,她笑叹一记,摇了摇头,“外祖母清楚你的脾气,知道你心意已定……好吧!”说着,她伸出手以剑指在他眉心处画了一只眼睛。
“孩子,这只眼睛只有四十九个时辰的时间,若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你能看见的。”
他摸摸眉心处,只觉得一阵炙热,“谢谢外祖母。”
楼玉峰笑视着他,“赶紧把书渊娶回家吧,我等不及要抱我的小曾孙们了。”
楼冬涛微怔,“们?”
她说“们”,意思是说他跟书渊会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吗?正想问个清楚,她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他左右张望,“外祖母?外祖母?”
遍寻不着她的身影,他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躺在毡毯上。隐隐地,耳边传来杜书渊轻轻的呼息,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此刻,她正安稳地睡在距离他一条手臂远的地方。
“是梦啊。”他下意识搓着眉心处,想起刚才外祖母在梦中帮他画了一只眼睛。
只有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吗?那么他只能祈祷那暗处的耗子在这时限内现身了。伸长手臂,他轻轻抚摸着熟睡人儿的脸颊,轻声地说:“书渊,我会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们……”
第7章(2)
才刚抵达泰和,当地的县官周大人已低调前来迎接。
未抵达之前,楼冬涛已派张恭先行打点,周大人才会得知他们即将到来。
骠骑将军行经此地,周大人不敢大意,尽管张恭已传楼冬涛口谕,希望他们低调行事,可周大人还是带了约二十人前往城门处迎接。
周大人替楼冬涛一行人在城南的泰平客栈订下了十间房,虽未言明他们的身分特殊,却嘱咐掌柜要格外用心伺候,绝不可怠慢。
于是下榻当晚,掌柜便吩咐厨房煮了几桌子的好菜以款待贵客。
用膳之际,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只听得女孩清厉的哭叫声跟男子粗哑的斥喝声传来,客栈里用膳的人听见外头的声音,纷纷起身查看。
楼冬涛瞥了一眼杜书渊,正想告诫她不要多事,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书……”看着她跑得比谁都快的身影,他先是一叹,然后也尾随其后。
来到外面,只见一名约莫十岁上下的女孩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哭,身旁一名矮壮男子冲着她就是一阵打。
“你还跑!我教你跑,嗄?”男子边骂边出拳往她头上伺候,“找死的丫头!”
大伙儿看着,议论纷纷,却没人出手相救。
一个大人居然这样虐打一个女童,这根本天理不容。杜书渊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没人仗义出声,任由男子如此暴力对待一个瘦弱的小孩。
“喂!”她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喝斥,“你快给我住手!”
男子见她一个小姑娘出面制止,根本不当一回事。
他横眉竖眼地瞪着她,“关你什么事?这丫头是我买来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你是人吗?”她毫不畏惧地上前,“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孩子,你会有报应的!”
听见她诅咒,自己,男子十分恼怒,“你再说,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说着,他当真抡起拳头想吓唬她。
虽说只是吓唬,可在一旁看着的楼冬涛可不这么认为。谁敢在他眼皮底下欺负杜书渊,就是跟他过不去。
他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声在男子胸口拍了一记。
看似轻轻一拍,男子却疼得呼天抢地。“唉呀!唉呀!”他退后几步,惊恐又恼怒的看着楼冬涛,“你、你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目光一凝,“你欺负的是谁。”
“什……你跟她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他说。
杜书渊捱在楼冬涛身边跟他眨了个眼,笑得一脸灿烂地说:“你好棒。”
楼冬涛好气又好笑地斜瞪她一记,“你就是爱给我惹麻烦。”
“不是麻烦,”她说,“咱们做的是好事,这叫“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浓眉一蹙,“你尽说歪理。”
杜书渊咧嘴一笑,转身上前去关心倒在地上的女孩,“小妹妹,你没事吧?”
女孩瘦巴巴又脏兮兮的,两颗眼珠子无神地望着她,可怜极了,“小姐……救我……”
“别怕,我在。”杜书渊拍拍她的肩,转头瞪着那男子,“喂,我告诉你,这孩子归我了。”
闻言,男子一惊,急道:“你、你说什么?她可是我买来的!”
“人怎么能买卖?”她气怒地说:“你当她是牛羊鸡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