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看得出来两个弟弟极不愿意他去参加会试,心里早对他们多有提防,若没遇上她,被他们强行带出去,要脱身只怕不易。
闻言,她忍不住叨念道:“我早说了你要强势起来,拿出做大哥的威严,否则后他们还是会这般欺到你头上。”
明白她这番话是出自关心,魏遐之的心暖了几分,“钧之和尧之的性子素来跋扈,如今只怕我强热起来也无用。不过还是要多谢和安姑娘的仗义援手,幸好有你,才能让我安稳的度过这两个月。”
每次只要二弟和三弟刻意过来挑事,她都替他挡了回去,让他省了不少麻烦,他是真心感激她,除此之外,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对她生起了别样的心居,想与她结下白首之盟。
他在心里暗自决定,倘若会试能金榜题名,便要向她求亲,若是能得她为妻,他可以不要世子的身分,只盼能与她朝朝暮暮,便足矣……
第5章(1)
浴桶里的水凉了,魏遐之从过往回忆里幽幽回神,徐徐睁开眼,他起身擦干身子后,穿上一件深蓝色长袍,来到寝屋的小院前打拳。
他曾答应过妻子,每日都要练一遍她教他的举法,这些年来他当真做到他的承诺,即便朝中公务再繁忙,也日日勤练不辍。
每次练拳,就仿佛回到她教他这套拳的那段时光,她站在他身旁,耐着性子,一招一式演练给他看。
安静的夜里,魏遐之面容沉静,心无旁骛的打着拳。
提手上势、白鹤亮翅、左搂膝拗步、手挥琵琶、左搂膝拗步。
金多福在这深夜时分也未就宿,因迟迟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悄悄避开巡夜的侍卫,探勘适合伏击魏遐之的地点。
她已想好,埋伏射杀最好在夜里,在他回寝房的途中,因为是在自己的府里,他应当比较没有防备,她也较容易得手。
她一路寻找设伏的地点,来到他住的跨院附近,发现小院子里似是有人,她躲到一棵树后,往小院里窥去,借着天上的月华,她惊见在小院子里的人竞是魏遐之,而他看起来像是在打拳。
她发现他打的拳法很眼熟,再定睛细看,竞是杨氏太极拳,那力道该松时松,该沉时沉,刚柔并济,恰到好处。
转身白蛇吐信、进步搬拦锤、上步揽雀尾、单鞭。
那每一招每一式,她都无比熟稳,她紧盯着他,两手无法抑制的微微颤抖,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心慌不已,就好像服下了什么兴奋剂,跟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一股强烈而莫名的情绪突然侵入她的脑中,让她双眼酸涩得想掉泪,她下意识抬手紧抓着衣襟,想抑制莫名涌上的心痛……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觉得自己要失控了,不敢再待下去,连忙转身,努力拖着两条发软的腿,走回房间。
不久,待魏遐之打完一整套太极拳后,李耀平进了小院,禀告道:“适才红柿姑娘在暗中窥视大人。”
另一厢,金多福回到房里,突如其来的颤抖才逐渐平息下来。
她紧蹙眉心,心绪不宁的思索适才那种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莫名而来又悲又喜的剧烈情绪,是原主身体所残留的吗?
可她都附身在原主身上这么久了,为何会在这时陡然冒出来?难道原主与魏遐之有什么关系?
可据她先前看过原主残留的记忆,并未发现她与魏遐之有什么牵连。
还是因为突然之间看到魏遐之在打太极拳,她一时之间犯了思乡病,才会这般反常?
方才的事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她走到床边,想钻进被窝里冷静一下,瞥见床榻旁边一张角桌上搁着那把借来的弓,她顺手拿起来,发现自己的手竞又开始颤抖,似是在排斥着这把弓。
怎么会这样?她还要用这把弓来射杀魏遐之呢!
她把弓放回去,连忙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我最近太焦虑了,放松心情睡一觉,也许明天起来后就没事了。”
她吹熄了烛火,钻进被褥里,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盖住。
书斋的侍婢若无事时,都会待在一旁的耳房休息。
金多福昨晚没睡好,此时坐在耳房里的一张椅子上眛着眼儿打盹。
其它几个侍婢们则在一旁闲聊——
“真让小怜给说中了,金家真的在金二小姐过世后,想让金三小姐与蒋家结亲呢!”
“蒋家答应了吗?”有侍婢好奇的追问。
“蒋家那头还没传出消息,不过我想金家同蒋家联姻这事可悬了,金二小姐与蒋家到底沾亲带故,这位三小姐与蒋家可没什么关系,她母亲出身也不高,想高攀蒋家不太可能。”
“你们不知道,金家可不只想攀蒋家的亲呢,我听说金家还打算同二皇子结亲,想让金大小姐嫁过去做二皇子侧妃呢。”
金多福闭着眼,一边听着她们说八卦,一边暗自觉得这些侍婢的消息真是灵通,连金家想同谁结亲这种事都能知道,要不就是金家的下人个个都是大嘴巴,金家一有什么动静,就急着往外头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
就在侍婢热络的交换各自听来的传闻时,紫锳走进耳房。
瞧见她进来,其它侍婢们纷纷闭上嘴。紫锳和辨霏是书斋的大丫鬟,她们几人全都归她们两人管,比起辨霏,紫锳的性子更为严肃,平日里总是绷着张脸,大伙儿也都比较怕她。
紫锳的目光在几个侍婢脸上扫了一圈,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出声道:“红柿,大人要见你。”
闻言,金多福一愣,睁开眼站起身,“紫锳姊姊,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大人没交代,你跟我来就是。”
“喔。”金多福应了声,跟着进了花厅,看见魏遐之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正把玩着她找人做的那柄袖箭,瞬间眼皮一跳,但她极力保持镇定,走上前福了个身。“听说大人找我,不知有什么吩咐?”
魏遐之看向她,温言道:“这阵子我命人寻找你亲人的下落,原以为找到了,才想把这好消息告诉你,不想却是弄错了。”
“有劳大人为我费心了。”她垂眸福身道谢,避开他那带着审视的冰寒眸光。
“这段时日,你仍是没想起什么事来吗?”
她摇首,“没有。”
“你仔细瞧瞧这把袖箭,可识得?”魏遐之将手里的袖箭递过去。
金多福上前接过,手指微微轻颤了下,旋即装作认真的低头看着那把袖箭,心里一边飞快的寻思着,他特地要她认这柄袖箭,到底是什么用意?
真要让她认,不是早该拿给她,怎么会等到现在?
须臾,她抬起眼,含糊的道:“我好像见过这袖箭,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柄袖箭是你先前在百味楼前昏迷时,侍卫在你身上发现的。”
“大人的意思是,这袖箭是我所有?”
魏遐之说道:“当时射杀其中一名刺客的箭,就是从这柄袖箭发出的,至于这把袖箭是否为你所有,尚不得而知,等你想起来才能知晓。”
“这么说,我替大人杀了一名刺客?”她瞠大眼,露出惊讶的表情,心头却暗自惊疑不定,他突然提及这事,究竟想做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又道:“我听说你日前与几个府里的侍卫比射箭,箭术十分了得,连他们都很佩服。”
金多福抬手摸摸鼻子,讪笑道:“是那几位侍卫大哥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