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管你还能管谁?”
“可你不是要当皇帝了吗,你即将有一整个天下可以管。”
“和安,你为何不相信我呢?我承诺过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和安倏地翻身坐起,拽住他的衣襟,两只哭得红肿的丹凤眼瞪得大大的,“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但那可是皇位!”为了这宝座,多少人争得你死我活。
“与你相比,皇位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在他眼里,失而复得的她才是世上无价珍宝。
和安看着他,微张着嘴,大颗大颗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个不停,她紧紧抱住他。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魏遐之怜惜的拭去她睑上的泪珠,“不会,我答应过你要带你赏遍大雅的风光,若是做了皇帝,岂不是要食言了?”他没有追问她为何如此不愿他称帝,她不愿说,他便不问,等到哪一天她愿意说了,他自会知晓。
她破涕为笑,“你知不知道,我是用八次的惨死,才换得与你今生的相守。”
她经历过这么多种死法,但她现在才知道,之前所承受的痛苦,全是为了再与他相遇。
他震惊的望着她,“八次的惨死?”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实情,可是我很高兴你没有辜负我,我那八次没有白死。”她搂着他的颈子又哭又笑,眼泪把他的前襟都濡湿了。
“和安。”魏遐之紧紧抱着她,他不知她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从幽冥里复生,回到他身边,但他很清楚,这一生他绝不会负她。
平复了大悲大喜的心绪后,和安擦干泪,问道:“你不当皇帝,那些大臣肯吗?”
“我不为帝,他们总不能强逼我,只好从偏远一些的宗室里再选出一人。”
她猛地想起一个人,扯着他的衣袖道:“还有一个人是皇上嫡传的子嗣啊!”
“你说的是谁?”他怎不知还有此人的存在,几位皇子也不知为何,膝下所生皆是女儿,并无任何一个儿子可以继承大统。
“仪筝公主啊!她是皇上嫡出的公主,除了她,还有谁更有资格。”
“公主是女子之身。”他提醒道。
“女子之身怎么啦,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从女人的肚皮里钻出来的,竟然还轻视女人,你要知道,女人若能好好栽培,才干不会输给男人,而且假如世上的男人全都死光,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那么人类就一定还能再繁衍下去,可要是女人全死光,只剩下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那很快就会灭种了。”
魏遐之听了她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笑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男人为了争夺那唯一的女人,会斗得你死,最后为了不让别人得逞,会有人索性杀了那女人,你说是不是会灭种?”和安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由得失笑,“听起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她再努力劝说,“而且我觉得仪筝公主性子飒爽,又善恶分明,能听得进劝谏,若好好教导她,她有机会成为明君。”最重要的是,她与葛雷生是这书中的主角,让她当上皇帝,虽然与剧情有些出入,但他们最后会结为夫妻,夫妻俩,哪个当皇帝还不都是一样。
魏遐之沉吟道:“本朝素无女帝的先例,只怕大臣们不会赞同。”不过仪筝公主是皇上的嫡女,又有些才干,倘若辅佐她登基为帝,他也不算辜负了皇上,因为有可能涉及谋害太子之人,如今都已到九泉之下去赎罪了。
“文臣就不用管了,只要你能先说服那些武将,不怕那些文臣不同意。”看这次的宫变就知道了,面临危急关头,文臣们没有丝毫用处,只有掌握了兵权,才能镇压住乱动的局面。
他思忖道:“此事牵涉甚广,关乎朝纲,我须得再考虑考虑。”
“嗯,你慢慢想。”只要不是他,谁当皇帝她都无所谓。
考虑一夜之后,魏遐之决定如和安所言,辅佐仪筝公主继承大统。
他未与其它文臣商量,而是先去找了朝中几位将领,以及禁卫军与城防军统领商议,然后说服了他们,而后他再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
武将全都附议,文臣全都反对,还提出种种理由,驳斥辅佐公主为帝之事,还有大臣不死心的劝说魏遐之继承大统。
“我的太祖父虽是仁宗的侄儿,怀宗的孙子,但在他被过继到魏家之后,便不再是皇室中人,故而我也非宗室之人。仪筝公主是皇上的嫡女,身上流着皇上的血脉,由公主继承大统,最为名正言顺,遐之恳请各位大臣摒除男女之见,为稳定朝政,恭迎公主登基继位。”
魏遐之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不少朝臣为他的大公无私感到敬佩,试问天下有几人能舍得下那至尊的宝座,坚辞不受,反倒推举他人继承大位。
不少大臣已被他给说魏遐之再花了半天功夫劝说,终于说动几位朝中重臣同意,于是朝中上下一致推举仪筝公主登基继位。
一个月后,仪筝公主登基,开创了大雅王朝新的史页。
她登基后,首先任命魏遐之为帝师,兼领丞相一职,辅佐她处理朝政。
两年后,她迎立宫变时曾救过她的葛雷生为皇夫。
再过三年,魏遐之辞官。
女帝极力挽留,“丞相如今正值壮年,何以轻言辞官?朝廷还有许多事须仰赖丞相。”
魏遐之不疾不徐的答道:“皇上登基已有五年,如今朝纲已稳,皇上又英明,臣一身所学已全教给了皇上,皇上聪慧又有识人之明,故而臣才能放心引退。臣答应过臣妻,要带她游赏大雅风光,她已等了臣许多年,如今趁着还走得动,也该履行承诺,再晚,臣年迈体虚,恐就无法陪着她走遍咱们大雅的江山了。”
听了他这番话,女帝纵使再不舍,也不得不准了。
“朕身为一国之君,须坐镇宫中,无法轻易离开,那就请丞相和尊夫人,替朕好好看看这大雅的风光,若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再写信告诉朕,也让朕能开开眼界。”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当年似乎是被魏遐之给哄骗了,如今他要带着妻子四处游历,她却得困守在宫里,哪里也去不得,她似乎是亏了啊!
“臣遵旨。”魏遐之躬身一揖。
尾声
李耀平在数年前已成为禁卫军的统领,紫锳与采霏也在前几年先后出嫁,蒋疏静也娶了妻,还生了两子一女。
魏遐之与和安离开京城时,只有数名仆人同行,其中也包括了赵总管,他说要跟着他们去看遍大雅的江山。
夫奏俩没有通知任何京城里的故旧,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朝霞初升,城门刚开启时,缓缓驶离那巍峨壮面的皇城。
和安倚在丈夫怀里,笑问道:“老公,当初你为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可曾后悔过?”
她手里把玩着几年前突然又再看到的那枚刻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金色铜钱。
“为夫现在看起来很老了吗?”魏遐之抬手摸了横脸,这些年来他极重保养,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看起来显老,免得与风华正茂的妻子站在一块,被误认为父女。
和安笑睨着他,“老公不是指你老,那是我的家乡话,是丈夫的呢称。”
“原来如此,那对妻子可也有昵称?”他举一反三的问道。
“叫老婆。”她笑咪咪的回道。
“老公老婆,公婆公婆,倒也相衬。”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