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三人同声,何师孟正欲下楼探看,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有没有怎样?”杨哲伦快步下楼,手上物品扔在一旁,他一手环过她的背,撑着她坐起来,一手握在她手臂上。
她只觉得好痛,想借力站起身,左脚脚踝一阵刺痛。她五官皱起来,表情痛苦地说“脚……脚好痛。”
“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丁琪臻跑下来,身侧跟着何师孟。
何师孟把物品搁下,蹲下身来,握住她左小腿,她倒抽口气,眼泪含在眼眶。
“好、好痛,你轻一点。”
“会不会是扭伤?”杨哲伦看着她被何师孟握住的左小腿。
何师孟知道自己并未出力,她却嚷痛,他担心情况可能比扭伤还严重。“比较怕的是骨折。”
“骨折?”出声的是那名闯祸的同学,他抱怨身旁女同学:“都是你啦,要不是你搔我痒,也不会撞上她。”
被指责的女同学脸上一阵青。“我怎么知道你怕痒。”
“我看先送她去健康中心好了。”何师孟话刚出口,杨哲伦一手绕过她腿膝下,将她托抱起来,转身就往楼下走。
他楞了楞,莫名的失落感让他停步,不试图跟上了。
“我们也去看看好了。”丁琪臻说完,见他还杵着不动,问:“你不去吗?”
何师孟犹豫两秒,摇首说:“不去。”
“为什么?你跟璐璐不是很要好吗?”她探究着。
“那跟我和她要不要好没关系,我不是医生还是护士,去也没用,反正有哲伦在那里陪她,应该不需要我过去了。再说饮料散一地,也是要收好。”他弯身,拾起一罐罐的铝罐饮料,放进箱子里。
丁琪臻想了一下,也决定留在现场帮忙把一地饮料收一收。难得可以这样亲近他,又只有他们两人,她确实该把握机会,寻思一会,她开口:“对了,我看你数理成绩很好,以后会选理组吧?”
“嗯。我对文科没兴趣,数理有趣多了。你呢?”他边捡拾饮料罐,随口问着。
“我要走文科,想读中文系。”
“不会太无聊吗?”他不爱那些古诗古文,读了就想睡。
“怎么会?你不觉得中文很有趣吗?你看古人发明了‘青’这个字,它原是表示美好,加个‘人’,就成了‘倩’,你看《倩女幽魂》里的小倩多美;还有,把‘青’字加上‘水’,就是‘清’,清水就是很干净的水;如果加上‘日’,就是太阳很美好,晴朗无云。”
她表情生动,眼睛亮晶晶的,他才发现丁琪臻这女孩也满可爱,特别是她那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时常以一种专注、崇拜的目光看他,好像他是她眼里最美好的风景,而那样的目光会令他有些得意、有些满足。
“如果加上‘心’,那就成了‘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笑得很甜。“你看,这样的句子多美,只有中文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我一定要考上中文系。”
“加油。”他笑一下,拾起最后一罐饮料,抱着纸箱起身。“虽然还很早,但先预祝你如愿考上中文条。”
丁琪臻也抱起箱子,跟在他身后往楼上走。
“你小心一点,地上都是雨水,会滑。”
“好。”她偷觑一眼他高大背影,深呼吸几口后,鼓起勇气问:“师孟,我数学读得不好,你能私下教我吗?”
第4章(2)
彭璐经由学校转送医院检查,确定是脚踝骨折,但幸好没有位移,不需动刀,石膏固定四至六周即可。刚打上石膏有些不舒爽和不习惯,家人帮她请了两天病假,要回学校的早上,何师孟一早就来按电铃。
“是师孟啊,怎么这么早?”才刚过六点。彭母将大门拉开,让他进屋。
何师孟轻颔首。“师母早,我来接璐璐。”
“你要接璐璐?”
“对,接她去上学,她现在脚不方便,应该需要有人陪着。”
“不用啦,你彭老师要开车送她过去,她现在搭公车可能不是那么方便,所以最近应该都是彭老师接送她。”
“但是她去到学校要上下楼,所以我一定要陪着她。我爸有开车来,他会送我们去学校,师母请放心。”他指着门外,一部自小客车停在那,副驾骏座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何父一张脸笑咪咪的。
彭母走出去,半弯身,对着何父说:“你怎么这么客气,还专程来接璐璐。”
“不是打了石膏吗?搭公车很不方便,我才想说干脆开车送他们去学校,而且璐璐上下楼应该要有人搀扶,我让师孟陪着她。”
“真是谢谢你,让你这么麻烦。”彭母想了一下,说:“这样好了,让师孟搭我老公的车,反正我老公是一定要送他女儿去到学校才放心。”
何父离开后,彭母上楼唤彭父起床,留何师孟在客厅等候。一会时间,彭璐穿戴整齐,拄着拐杖从里头一间房间走出来;他记得那房间是孝亲房,她爷爷奶奶每隔数月便会过来住一阵子,大概是她腿不方便,才暂时住那间房。
一脚带伤,行走已不方便,又是生平第一次用拐杖,彭璐小心翼翼。她右手腋下夹着拐杖顶部,手握住把手,吃力地栘动拐杖,右腿一蹦,才上前一步,短短几步路,她走得汗流浃背。
“你书包呢?”何师孟原想上前搀她一把,但他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还是得让她习惯使用拐杖。
彭璐太专心于步伐,以至于客厅杵了个人也未察觉,他一出声,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我家?”
“来接你去上学。”他两手滑入裤袋,歪着头看她。
“接我?”她疑惑的表情,他们明明还在冷战。
“你这样能自己上楼进教室吗?”
“我爸要开车送我,他说这段时间他都会接送我。”
“我知道,你妈刚刚有说,所以她让我搭你爸的车,但你上下楼不方便,还是要有个人看着,至少我还能帮你拎书包和餐袋。”
她意外他这份心,心口胀着暖意,毕竟他们在今天之前,还处于冷战中。她呵口气,压下心中那点惊喜,抿抿唇,问:“你怎么知道我打石膏?班导跟全班说了?”
“他是有和全班说你因为打石膏要请两天假,不过运动会那天我回家后有跟我妈提一下你受伤的事,她有打电话给你妈,所以我那晚就知道你的情况了。”
她点头。“我妈呢?”
“说要上楼去叫你爸起床。”
她拄着拐杖慢慢往餐厅移动。“你吃过了吗?”
“还没,太早起了,我妈还没做好。本来是我爸说要送你去学校,早餐打算路上买,你妈应该是不好意思麻烦我爸,就让我搭你爸的车。”他搁下书包,随她身后走。
“那就一起吃吧,不知道我妈今天准备了什么。”
后来彭父将他们送到校门口时,已近早自习打钟时间,何师孟两肩各挂着一个书包,另一手拎着两人的餐袋,空出的那手随时准备搀扶她。
“快打钟了,我看你先上去,我自己慢慢走就好。”彭璐看着他。
“不差这一点时间吧,班导要是知道我是热心助人,才不会记我迟到,搞不好还赏我一支功,期末操行满分。”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上楼?
“……原来是为了操行才这么热心。”她笑一下,轻声说,似是自语。
何师孟没听见她的低语,他盯着她裹上石膏的脚,问:“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