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清怒眼瞪去。
文又闲跟着喊道:“大人,这人是疏郢城府衙的衙役班头!王正清,你好狠的心,原来打一开始你就打算杀人灭口,你以为杀了我,你干的事就没人知道?大人,附子毒是王大人差人交给我的,是他怂恿我毒杀我大哥的!”
既然他已经活不了了,拖个垫背的他也痛快!
“文又闲,本官好心帮你,你竟然反咬官一口?”
文又闲不理睬他,迳自又道:“大人,王大人在疏郢城一带收贿无数,要是不给银两,他是不审案的!”
“你——”
“来人,将王知府拿下!”
“放肆,本官是皇上授封的正三品知府,在尚未厘清罪状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押下本官!”
“喔?那么朕能否押下你?”一把清润的嗓音在通道响起,站在冯玉身旁的汤荣已经快步回头作揖,金柄权也赶忙迎上前。
方静予不敢抬眼,但听那嗓音有些耳熟,她攒着眉回想,身旁的冯珏却趁机抚着她眉头的皱摺,教她不禁瞋他一眼,恼他在衙堂上也没个规矩。
“王正清,亏朕还等着你立功,好将你召回京,你却让朕失望了。”蔺少渊清俊的面庞噙着笑意,眸底却是冰冷一片。“是谁准你擅离职守的?”
“皇上,下官是遭人污蔑,事实上下官是为了要揭发冯珏才特地回京的。”
“喔?说来听听。”蔺少渊走到他的面前,也不让他起身,就让他跪着说话。
“下官查到了当年皇庄方姓庄头灭门血案的主嫌了。”
王正清话一出口,方静予不禁抬起头,瞧见了当今圣上龙颜,不禁愣住。他不是那天在她铺子里吃莱菔饼的爷儿吗?
“是谁?”
“正是冯家人。”
冯珏和冯玉一同看向王正清。
“下官带了个人证过来。”王正清拉着身后做衙役打扮的薛管事。
薛管事还在错愕之中,搞不懂为何王大人和二爷竟变成狗咬狗,如今就连王大人好像也遭罪了。
“薛管事,赶紧说吧,在圣驾面前不吐实,可是要受罚的。”王正清低声警告。
薛管事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道:“草民原本是皇庄里的庄户,一日听闻方管事提及冯家人想礼聘他遭拒,恐生出歹心,正想方设法将儿女们送去他处安置,岂料才送出大姑娘,方管事一家人就连夜失踪了,那晚,有其他庄户亲眼目睹是冯家人押走方管事一家子,大伙畏惧冯家势力,无人敢提此事,可这事在几个庄户之间早已是秘而不宣的事了。”
方静予几乎垮了肩头,双眼却还是直瞅着有些失神的冯珏。她最怕的事终究是发生了,如果可以,她压根不想揭开这件事。
照理,她该为爹娘讨公道,可那事不是冯珏做的,不该在冯珏成为家主,成为皇商之后找他追讨,如此对他不公平!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冯刚所为?”蔺少渊沉声问,目光看向冯珏。
“该是如此。”薛管事胡乱点着头。
“不对!”方静予蓦地出声反驳。“薛管事说的不是真的!”
“文大夫人知道真相?”蔺少渊看着她,这才突然觉得熟悉起来。他曾经去过多次皇庄,见过方管事也见过她,难怪她的莱菔饼满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是……虽然是冯家人所为,但不是冯刚,那时大爷从中调查,是前皇商的庶兄冯钊。”方静予说着,边觑着冯珏的反应,却见他神色依旧。“皇上如果不信,丰水庄里的李魁也是知情的,他也可以作证。”
“那么现在朕知道了,由朕给你讨个公道。”
“咦?”
“方家曾是朕最倚重的农户管事,当年血案未能查清一直是朕心中的憾恨,如今真相大自,却也意外扯出大宅内的丑闻……”蔺少渊轻声低喃,顿了下,道:“金柄权。”
“臣在。”
“方才在堂上审案,凡曾欺负方家孤女者,一律斩立决。”
金柄权忖了下,问:“也包括王大人?”
蔺少渊望向王正清。“王正清伙同文又闲谋夺文家家产,甚至赶走方氏,乃至于她回府后还让丫鬟毒害她及幼子……相关联者,一律斩立决!”
闻言,王正清整个人无力的身子往一旁歪斜,急忙求饶道:“皇上,下官是为了揭发冯家恶事才回京,下官……”
“你以为能够将功赎罪?”蔺少渊忍不住低笑了声。“你的功是抵不过你的过,至于冯家……”他看向冯珏,再看向冯玉,“冯玉听令。”
“草民在。”
“从此刻开始,由你接任皇商。”
方静予倒抽了口气,看向依旧无动于衷的冯珏,作梦也想不到他最害怕的事,竟是以这种方式因她而起。
“皇上,灭了方家人的是冯珏的堂伯,与冯珏无关。”冯玉立即为他求情。
“朕知道,只是朕认为换个人也不错。”话落,他朝方静予招了招手。“方氏,暂且跟朕一道走吧,朕还想尝尝你的手艺。”
方静予想推辞,可他是皇上,再者要是跟他走,也许还能帮上冯珏一点忙。
“二爷,我先随皇上离开,一会儿你要来接我。”她说着,却等不到他的回应,眼见皇上要离开了,她赶忙追上。
冯玉脚步动了下,回头见冯珏动也不动地跪在地上,本想要拖着他一道走,偏偏还是得等金柄权宣判结束。
第十五章 厘清真相(2)
所有有罪之人都被押下之后,冯珏依旧跪在堂上。
“冯珏。”冯玉蹲在他面前唤着,轻拍着他的脸颊。“别跟我说你张着眼也能睡。”
冯珏缓缓抬眼,眸色黯淡无光。
“皇商的事,我会再找皇上说说。”
冯珏撇唇哼笑了声。“你以为我在意那?”
“我当然知道你难过的是冯家的长辈杀了你的岳母岳丈。”拜托,他会连这么点事都看不出来吗?“这事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冯珏低喃道。
最教他震惊的是,薛管事说起当年,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情,却没打算对他提起?
“我说,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冯家人杀了她的爹娘手足,可你也救了她,扯平了,你也无需胡思乱想。”
“你不是我,你不懂……”他的家人杀了她的家人,让她在文家受尽欺凌,这样的他到底要如何面对她?
“我是不懂啦,不过你儿子的娘已经被皇上带走了,你不去追,这样好吗?”冯玉挠了挠脸问道。
“我要怎么将她追回?”他呐呐地反问。
冯玉眼角抽搐了下。“我怎么会知道,可我现在很确定的是,寡妇都能成为摄政王妃了,要是这当头再添个寡妇嫔妃什么的,估算大臣们也不会阻止,毕竟自从皇后薨逝之后,皇上就再也没选秀了,皇子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实在是皇嗣太单薄了,就算是寡妇入宫,也没有人会介意的。”
冯珏蓦地抬眼。“她是我儿子的娘。”
“嗯……我想皇上应该不在意,更何况方才听皇上那么说,说不准他们年少时就见过面,说不准有什么情愫在彼此心中滋长着,谁知道……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就不会顺手拉我一把?”
冯玉拖着腮,瞧冯珏像阵风的远扬而去,不禁无奈叹口气,忖着到底要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啊。
嗯,还是找亲亲娘子帮忙去。
进了御书房,里头只有蔺少渊和方静予两人。
方静予不安地垂着眼,皇上明明说了要尝她的手艺,为什么将她带进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