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他看上的女人,旁人竟敢觊觎,就算露出一点点感兴趣的眼光也不行。
再来,那个男人眼光该死的好,她每天一副小子打扮,还是被他认出了姑娘的身分。
最气人的是,那男人居然要这个笨女人换上女装,把她当娃娃打扮,衣裳一套比一套精致美丽。
他从来都没想过穿着女装梳起发髻,略施口脂的阴曹会这么的……他形容不出那感觉,是一种素雅和清艳并存的感觉,像水墨渲染中古典的仕女,一幅画里你就是会第一眼便看见她,然后离不开。
也是,她若不是为生活所苦,豆蔻年华该是她最美好的年纪,这样的年纪,会有容易悸动的心跳,蓬勃的朝气,会有人看见她初绽的美丽,闻见属于她的芬芳。
每一个画面都向着他流淌而去,每一回都听见自己心里花开的声音,可否看见他的心此刻已花团锦簇,只等着她来探看吗?
但是,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在自己心头,不能不想,不能不看,不能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是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造成的错觉吗?
这千年来,他从不曾和谁靠得这么近过,是耳濡目染,是因为每日吸取着她的气息,被影响了吗?
他沉默了,花满枝,有人起相思。
第十二章 不必再叫师父(1)
那是一袭蜀锦长袍,摆在奇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
是始讨来的礼物。
“你不说,我也会给你的,本来就也买了你的。”她口气很淡,很不经心的样子,就像是顺手买来的。
始看着那衣服,内心泛着的情绪,有高兴,有意外,还有……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忘了他。
阴曹一副非常肉痛的样子,“为了报答我,你要穿出来让大家看一下。”
“我宁可不要!”他又不是让人观赏的猴子。
不过一件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
以前他有专门替他一人做衣服的一群宫人,不知有多少衣服,他一辈子都没穿过,任它们被灰烬湮没。
“你这人好难沟通,你知道这件袍子有多贵吗?看在我花了大钱的分上,穿一下会怎样?”她的声音从高处往下掉,带了丝灭胁,有种“你要敢再说一句不要,看我下次出门还要不要给你带东西”的气魄。“而且……我自己都舍不得买来穿。”
为了她最后那句话,他把长袍带进寝宫,两个宫女替他展开那件蜀锦绦紫色长袍,是他习惯的秦朝样式,绣祥云暗纹金丝。他把双手展开,自是有人替他穿上衣袍,系上玉腰带与压袍的双玉佩,然后他步出了玉屏风。
几个女人不论老少,眼珠子全黏在他身上,连转动也不会了。
都说改变衣袍穿着会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原来的始只要出现,就是一副极难相处的样子,尽管他容貌惊人,可眼眸太过冷清晦暗,冷到仿佛看不见这世间的光。
如今换上这套衣服,长睫卷翘,眸色就算冷淡依旧,冷然的似山间清泉,可表情不似以前凝肃,像是白皑的山水风景有了斑斓的色彩般,根本就是强烈吸引人注意力的存在。
“果然这种很多人撑不起来的绦紫色适合你,你天生就是个衣架子。”阴曹朝着他绕了两圈,她这三百两银子花得真值。
始听过无数的恭维,就她的最浅白直接,他也觉得很受用。
不过,她替所有的人都买了东西,她自己呢?
她还是一身短褐,脚下还是那双蒲草鞋,一个女孩子穿着萆鞋实在不像话,手中有了银子,好歹也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门面,别只记挂着他们。
她压裉没想过她自己吧?
始对自己身上这身袍子,忽然觉得爱惜了起来。
阴曹称赞过了始,携着三花神婆和无尘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是三进大瓦房,可以说是村子里最气派的宅子。村长儿媳妇一见是村里最穷的阴小曹和三花神婆,表情就有些不喜,但是目光转到无尘脸上,俊俏的小子人人爱看,就算都嫁人当媳妇了,也不妨碍爱美的心。
原来尖酸的口气也因为无尘略略缓了缓,“难得三花婆婆过来,可有事?”
“我来找村长,想划块地。”三花神婆没想和她多说,简单说出来意。
划地,那就是有油水赚喽,村长儿媳妇脸上的表情真挚了几分,“我公爹在屋里坐着呢,我去知会他一声。”
三人也不着急,就站在村长家门前等,很快,就被请进去了。
瓦房宽敞舒适,村长是个身材很有分量的中年人,看着就让人知道他日子过得不错。他已听儿媳妇说了,神婆是来划地的,可瞧瞧这家人,不是他要质疑,当年神婆替她家这小子划地,听说已经掏光了老本,这也才几年光景,就算小曹多么认真努力干活,就能攒得了银子买地了?
他让人上了茶,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老姊妹,你这是看上哪里的地,想盖房还是有别的用途?”
“老兄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也知道我家这小子命运多舛,多年来多亏乡里照顾,这才勉强得口饭吃,我心想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幸好她那兄弟记挂着一点香火情,找上门了,他那短命的爹留了点银子,你也知道银子这东西跟糖似的,放着放着也就化光了,我这不是想我家小曹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想划一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就过来拜托老兄弟你了。”
“不敢当你的拜托,也不知道小曹这位兄弟想划块什么样的地?看上哪里?当然啦,上好的水田价钱自然是偏高,要是次一点的……”
“我想买大概半里地的山坡地,如果能近水最好,要是没有也没关系。”无尘开口道。
“怎么会想到买山坡地?那大多是荒地,种不出什么东西的。”
这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三花神婆赶紧帮腔,“你也知道家里没多宽裕,也就是希望有块地,让孩子们种点杂粮糊口就行。”
哦哦,这样村长就能理解了。
他拿出了几张单子,阴曹看上了两块,一块有三顷左右,距离烟花村就一里地,另外一块有五顷地,靠着大山,因为卖不出去,价钱和那三顷地一样,只要八百两银子。这两块地会卖得那么便宜,一个靠山,不好种粮食,就算勉强种了,还得防山上的野兽来祸害庄稼,那又是件难事。
二来同样的都不靠水源,也就是说,买下来的人还要自己想办法找水,一般人多要水田,要不旱地也行,这两块荒山野地在村长的手头上多年来就跟一张废纸一样。
“要不,就这块地?”阴曹看了无尘一眼,看似征询,其实是表达她的意思——我想要这块五顷的地。
无尘自然点头遵从。
谈妥买地的事后,阴曹又说:“我家前头有一块荒地,不如村长也卖给我吧。”
“你们已经花了八百两,还想买那块地?”村长终于惊讶了。
阴曹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那过世的爹总共留给我和哥哥一千两银子,现在花了八百两,再买一块地,我和哥哥还得勒紧了肚皮过日子呢。”
她屋前那块荒地了不起二百两,这还是她往上估的价钱,她知道买一块地除了村长要从中赚一手,去到衙门也要上下打点,算一算应该二百两能解决,而那块地她是准备盖新房子。
村长能在烟花村做那么久的村长,也不是只贪钱不替村民做事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做许多年。他抽出另外一张单子道:“小曹,村长伯也不赚你的中间钱,那块荒地值不了一百两,你只要按着这个数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