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村长,那衙门的文书费就都由我来出。”
“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儿个你哥哥就跟我去一趟衙门。”
买地的事大功告成。
走出村长家门,无尘拍着阴曹的肩道:“妹子,你现在可是晋升为有钱人了,哥直替你高兴。”
“这件事多亏有你帮忙。”
“说什么呢,咱们不是自家人?”
他的大刺刺看在三花神婆眼中可有些不高兴了,说什么她家曹儿也是个大姑娘,翻了年就及笄了,哪能任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拍肩搭背的。
她毫不客气的、很有过河拆桥的架式,把无尘那只没规矩的手给拍掉。
不用只字片语,无尘也知道自己冒失了,难得的露出少年的赧色。“下不为例,婆婆您就别生气了。”
三花神婆不理他,对阴曹道:“曹儿,你买了这么多的地,一下子哪忙得过来?”她丝毫不去想这件事在村子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她半辈子都在烟花村打滚,早就从人言可畏和流言蜚语中厉练过来,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力。
阴曹原是想一步一步来,毕竟要把山坡地整理成茶园,还要培植茶树、请人什么的一样样都要银子,如果可以,其实她还想替那些个请来的人盖间屋子住,免得他们来回奔波,再者,将来看顾茶园的守卫怕也不能少。
对了,她差点忘了一茬,还得请人挖引水道,她总得做个假象,否则哪天始把飞泉水引下山,怎么掰出个里理来说服人,难道要说因为她想种茶,飞泉水就自己流下来了?鬼才信!
这一笔笔都要开销,就算她手头有几万两,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
要等到茶园能赚钱,起码要三年,这三年她等于一文钱的进帐也没有,所以,她必须另辟财源。
她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三花神婆听,神婆频频点头,心里十分安慰,她这孙女大了,有了主意,想得比她这老婆子还妥当,她很是安慰。
这孩子也算熬出头了。
得了村长的好,阴曹第二天就让无尘上树城买了价值十几两的布疋和补品送到村长家,村长陪着神婆从衙门回来就听到儿媳妇满脸红光的展示无尘送来的东西,琳琅满目,吃的用的、大人小孩的都有,全都顾上了。
这是会做人呢,他从来没想过神婆这么舍得花钱,一向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铜板打二十四个结。
不,应该不是神婆的竟思,是小曹那兄弟才舍得花钱,年轻人嘛,手上有点银子不都大手大脚的不知节制?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他等着看,不过拿了好处,这一相帮也算值得。
至于阴曹一早自然上工去了,她已经请了好些天的假,接下来她还会更忙,她想还是去把活儿给辞了,以免耽误了人家的正事。
太现实吗?
是有一点啦,但是她实在分不开身,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倘若师父要怪,就让他怪吧!
硬着头皮,她去了大宅院,角门的门房认识她,没多问什么就放她进去了。
宅子里依旧静谧,落九尘仍是在竹屋里,她有些恍惚,这是多漂亮的地方,像个世外桃源,往后她却可能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黯然吗?有那么一点。
“来了怎么不进来?”是落九尘的声苜。
她师父虽然有着和始同样的面孔,相似的声线,但也不知为何,她从来不会混淆两人的声音,始的偏低沉,带着股磁性,师父的温润多了。
她推开门,“师父。”
“你来了。”背着她的落九尘仍是惯常穿着直裰,头发一丝不苟的朿起,簪着一根碧玉簪,桌上散置着许多图纸和各式各样的尺。
“师父。”她规矩的站到落九尘面前,一肚子在路上盘算好的话,到了他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落九尘静静的瞧着她,“做好决定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手局促的扭绞着。“师父怎么知道我……我是来辞工的?”
“可想而知。”她得了那么多银子,自然是有一番事业想做,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只顾眼前的人,她有想法,眼光放得远,一旦给她机会,她就会就着那跳板往上走,甚至勇敢的去飞,也许就会飞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阴曹搔了搔自己的脸。“我常常都看不清自己,怎么师父却这么明白我?”明明他们没多少时间相处,最频繁的也就是在府城那几日。
说到底,她对这个“短命”的师父还是有哪么点不舍,他对自己的尽心尽力她都看在眼里,可自己都还没能为他做点什么,就要转身走开。
第十二章 不必再叫师父(2)
“看不明白你,我又哪来的资格让你叫一声师父?”落九尘的声音带着笑,看着她懊恼的垂着头,掩饰红了的眼圈。
这丫头……他暗叹口气,“要善待自己,要对自己好,在师父看不见你的地方也要努力快乐的生活着,知道吗?”
落九尘万万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阴曹已经扑进他的怀里。
她呜咽着道:“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的事,曹儿舍不得师父。”
落九尘先是僵着身子,后来见她真情流露,但仍是不敢唐突她,双手收紧后贪了一息的馨香,便将她略微推远了些,好声安慰道:“就算不在工地做事了,有空到树城来,还是可以来瞧瞧师父、师兄,起码文大人的园子还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怕的是,你一离开就把我忘了。”
“不会,曹儿不会把师父忘了的。”她信誓旦旦地说。
落九尘知道自己偷越了,但是偷越就偷越,他伸出长指,以指腹拭去她涌出来的泪珠。这丫头也是水做的,就这么爱哭。
“既然你我结了这段师徒缘分,往后也就不必再称呼我师父,就叫我君。”他表字君。他不想继续与她当师徒,他想当别的,譬如,她的君,郎君。
阴曹闻言刚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鼻头红通通的,就像一只小猫儿,非常惹人爱怜。
落九尘得管住自己的手才不会又向她伸过去,将她搂抱过来轻轻的安慰。
“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我不曾向您磕过头,行弟子礼,但是我一生都只想喊使师父。”不能喊他师父,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过。
“这又不是什么事,只是换个称呼,咱们就这样说好了,还有,别忘了将来得了好茶要给我送来。”他知道一时之间她不好接受,但日子长了,他相信她不会执着于称呼。
阴曹带着泪地点头。“这是一定要的。”
“那好,既然来了,就将这几日攒下来的帐册先理一理,理完再离开。”
“啊?”这下子哪里还有不金的眼泪?
这是要把她吃干抹尽,呃,好像不太对……啊,算了,做就做,那些积压的帐册的确是她的活计,将之理清楚再交给下个帐房,也是应该的。
“啊什么啊,不赶快理一理,你可能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
他坏心吗?逗她就是这么有趣,这也让他往后不能时时看到她的失落遗憾稍微减缓了些。
阴曹摸着鼻子,到另一个小桌前埋头整理起帐册来。
听着她飞快打着算盘的声音,落九尘不由得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来。这丫头看起来是气得很,把气全出在算盘上了。
如果她速度够快,能在午时前完成,也许他可以带她到她上回指名要吃的饭馆去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