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善谋推着轮椅,越过她,见她仍定定站在原处,步伐一顿,叹口气。^有事踣上说,来不来?”
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直了点,一个心眼。
赵之荷想了一下,迟疑地举步跟上。
余善舞白眼都快翻到后脑杓,直接拿刚刚的话回敬他:“幼不幼稚!”
早在那句鬼上身的“老婆”出口时,她就已经跟上剧本了。
这根本就是小男生对待喜欢的小女生模式吧,愈喜欢就愈爱闹她,不闹怕引不起她注意,闹过头又怕她不理他。
自己在那里傲娇完,又担心对方没能理解过来,仍然误会他,自己拉下脸来邀她。
好惨,她这个原本心气也很高的二哥,在这女人面前,完全没身段了。
唉……既然都当了人家的妹妹,最好善解人意一点,这点默契,她还是有的,不过在这之前——
她怯怯地举手发问:“请问,现在是吃饭还是散步?我很饿……”
第四章 佛渡有缘人
余善舞必须说,这位赵小姐绝对是她见过最有修养的人类之一。
去餐厅这一路上,从这两人的对话与互动中,才短短五分钟,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从轮椅上跳起来,往他头上“呆”下去了!
难怪他追不到人家,活该!她现在一点都不同情他了。
听听他那张嘴,死人都可以从坟墓里被他气活过来,难为这位赵小姐,还能压得住脾性,没有拂抽而去,果真是女神级的,境界之高,她凡人望尘莫及。
来,客官评评理,事情是这样的——
“你昨天说的话,我有认真想过了。”赵之荷说。
当主观意识左右大脑时,往往容易让人做下错误的判断。
这句话,听起来很浅,却又无比地深,几乎含括了七成以上的人性通病,或许,她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被心中既有的成见,导向她以为的方向,犯下自以为是的毛病。
而,这对他并不公平。
她想了想,决定亲自前来,确认答案。
如果无误,她心安理得。
如果错了,那她欠他一句道歉。
现在看来,答案是第二个。
余善谋抬手阻止她。“在我有幸与你分享你思考了一晚、无比珍贵的人生体悟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面前,有二道门,而你必须选一道进去生存。第一道门里有个疯狂杀人魔;第二道门里有只饿了一年的狮子;第三道门是着火的房间——你怎么选?”
这什么?心理测验吗?
赵之荷一时摸不着头绪,无从答起。
不经意瞄到那女孩偷偷朝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她不确定,这是在打Pass,还是单纯比“Ya”刷一下存在感,她直觉地,遵循本能作出选择。“三吧。”
杀人魔和狮子,她一定敌不过,着火的房间,或许里头有灭火器或任何能扑灭火势的可能,生存率相对高些。
余善谋看了看天空,又看看地板,最后看向她。“我请问你,饿了一年的狮子,还有可能活着吗?”
她一窒。
这一次,她的主观意识,落在杀人魔、很饿的狮子与火,三者间的杀伤力评比中。
那是人类的惯性思维,她终究还是落入最寻常的文字套路里,没有理性地看出盲点,作出正确判断。
“这就是你想了一晚的成果?闉进着火的房间?”他摇头叹息,看起来并没有参悟多少了不起的人生智慧耶。
“……”
“再给你一个机会上诉。”他在餐馆门口停步,拉起她的手,书下一长一短两条线。“哪条线比较长?”
她迟疑了下,防备性瞧他,不知他又想阴她什么,一时之间不敢贸然作答。
“这个我要上小学的侄子都可以一秒回答你。”
“……”
她以为,他没有那么善良,这里头一定有陷阱,因而把明明很简单、一眼就能看穿的事物,整个复杂化了。
就像,他对她的心意。
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或许,一直以来,也被她复杂化的看待。
“我看你智慧线明明就不短啊……”他一脸沉思。
“……你手可以放开了。”
偷吃豆腐被抓包,他一脸凛然地放开手,天地有正气君子坦荡荡,心虚就输了。
“应该是欠缺佛缘。”他恍然大悟。都说佛渡有缘人,连最大爱的佛祖,都要有缘人才能渡了。“我看施主杂念太多、业障太重,再渡下去船都要沉了……”
“二哥,你够了喔,不要太过分。”一旁的余善舞听不下去,笑不可抑地拍打他,一边同情那个被她哥玩惨了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谑之切吗?他真是卯足了劲往死里谑耶,真难为赵小姐到现在还没翻脸。“这位姊姊,你不要理这个机车鬼——”
“你少无耻了,人家还小你一岁。”余善谋冷不防放支冷箭。装什么嫩?
“就叫小姐太生疏嘛,这么计较。”余善舞伸手去拉她,热情邀约。“来嘛,一起吃饭,这家餐馆我常来,什么东西好吃我都知道。”
赵之荷不习惯跟外人用餐,除了必要性的应酬外。就连每日与她的早餐约会,也是搬去后,拗了她一个礼拜才拗到的,但最多也就这样了。
他以为她会拒绝,礼貌地说句“我还有事”,然后托词离开。怕妹妹过度的热情会令她不自在,正欲开口圆场,却见她点了一下头。
他默默将话咽回,看了妹妹一眼。“……你们先吃,我去安亲班接皓皓。”
收到!
兄妹俩默契一百,天线精准接收。放心,我会帮你多多美言的。
免了,你少扯我后腿就好。
他才不指望妹妹做假球给他,只要帮忙把误会解释清楚即可。要是他讲的她不相信,那他只好让别人来说,尊严傲骨什么的,在她面前早就没剩多少了。
赵之荷自然地接手推轮椅,进餐馆找桌位。
“皓皓是我大哥的小孩,在附近的安亲班上课,今年准备上小学。”余善舞一面向她解释,一面在菜单上勾选。“你吃不吃牛肉?他们的牛肉馅饼是招牌,小笼汤包、酸辣汤、干拌面、小米粥,我们也很常点。你喜欢吃什么?”
赵之荷看了一眼转向她的菜单,在已勾选项目里,随意添了两笔,递给过来收点餐单的服务人员。
“我以前,常常既想吃汤包、又想吃锅贴,三心二意,然后我二哥就会两样都点,再把他的分我吃——呃,对了,你知道他是我二哥吧?”
她静了静,点头。“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对。他是全世界最棒的哥哥,虽然我经常跟他没大没小。”后面那句是低哝。“你有哥哥吗?”
“有,但是不亲。”不会跟她没大没小地玩闹,也不会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哦喔!好像踩到地雷了。
余善舞赶紧机灵地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而后,见对方取了张餐巾纸,写上三个字,推向她。
赵之荷。
还真是一朵出水芙蓉啊。
她礼尚往来,回写自己的名字,再顺手画上几笔,还给对方。
赵之荷看到名字旁边那朵荷花,信手拈来便有几分样,可见是学过的。“你学过画画?”
“沾个边而已。我小时候很没主见,什么都要问哥哥,老是粘在我二哥后面,当他的小跟屁虫,他学书法、国画,我就跟着依样画葫芦地学,像不像也学出三分样来。”
“余善谋会写书法?”好难想象如此文艺青年的形象套用在他身上。
“会呀,写得可好。他烦躁的时候就会练练字,说是能沉淀思绪。你留个Line给我,我回家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