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生手都有个毛病,不知道极限在哪里,江冬茉就是如此。她之所以热烈响应,不单是因为他先吻她,更是感谢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无条件给她支持。
他不问她作什么恶梦,避免她困窘。有些事情不是非说出来不可,当事人陈述的事实可信度最高却也最困窘,往往必须把自己的自尊剥掉,他为她保留了自尊的外衣,为此她谢谢他。
江冬茉毫无保留地表现她对他的感谢,但她几乎和他一样热烈的反应却教耿耀吃不消,才不过接吻几分钟,他已经起生理反应,再吻下去,他可能会发狂,然后该糟。
不过我得先警告你,江伯伯虽然迫于无奈让冬茉留在你身边,但你最好别动歪念头,免得后悔。
佟璃璇的声音犹在耳际,劝他采取行动前,最好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踏进婚姻陷阱的准备,最好别冲动。
兄弟,你疯了吧!
他几乎能听见李思本鬼叫鬼叫。
别告诉我你考虑结婚,你是我们四个人之中,最不可能结婚的人。
想当然耳李思本一定会拿看疯子的眼光看他,耿耀真想知道,当自己宣布结婚时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思考起该不该结婚,他连忙放开江冬茉,告诉自己这是个假议题,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耿耀?”
“你继续睡,我回房间。”他的表情极不自然。“如果害怕就把灯全部打开,知道吗?”
“知道。”她点头,乖巧得不得了。
耿耀说完立刻消失在门外,留下江冬茉一个人望着房门,百思不解。
第7章(1)
清晨的阳光,总是带着璀灿的暖意。即使是寒冬,只要太阳肯露脸,它仍然能够透过玻璃的折射,将光线送到房间的每一个角洛,照壳居住者的心房。
手端着托盘,上头摆着咖啡,江冬茉走起路来格外小心。一来怕托盘上的咖啡会翻倒,二来怕会吵到耿耀,他正在画室里画画,不喜欢被人打扰。
叩叩叩!
但是她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他喜欢她在他工作的时候进画室陪他,因为他知道她既不吵,也不闹,只会安静坐在一旁,凝视他作画时的身影。
“进来。”
就像过去一个月的每一天,如果他待在画室,必定要等到喝过她亲手泡的咖啡才要动笔,这是他这个月刚养成的习惯,要她说这是个坏习惯,因为她不擅长泡咖啡,总是要摸半天才能泡好咖啡,间接耽误他的工作。
“咖啡来了。”她推开门走进画室,顺势用脚把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可见她练得有多勤。
“正等着你的咖啡,快端过来。”他大少爷一手拿笔,另一手拿调色盘,身上还穿着黑色骑士皮衣,怎么看都不像画家,倒像装腔作势的模特儿。
她走到他身边,将托盘放在他旁边的桌上,两手撑住膝盖弯下腰看他都画了些什么东西。
耿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把咖啡放回托盘,拿起油画笔沾了些油彩,涂抹在画布之上,模样十分帅气。
江冬茉已经待在耿耀的身边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内也看他画过不少东西,但主要还是这幅画。而说实在打从他下笔的第一天,她就看不懂他画什么,今天刚好满三十天,她还是雾煞煞。
“你这画的是什么主题?”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试着把它看懂。但老天原谅她,她真的没有艺术细胞。
“这幅画叫太极。”耿耀得意的回道,似乎对自己的新创作十分满意。
太急?
江冬茉偏过头打量画布上那一团红和一团黑,中间夹杂着褐色和黄色,这四种颜色全都倾向一边,好像急着落跑。
“我看懂了!”原来如此。“它们真的很急,你应该直接翻成英文,会更一目了然。”
“英文?”他一脸莫名的看着她,压根儿不晓得她在说些什么。
“Hurry up啊!”她说。“你这幅的名字不是叫做太急?”
“……”
“不是吗?”她看他的脸瞬间结成冰,担心自己又会错意。
“……当然不是!”他拧住她的耳朵发出屈辱的怒吼。“这幅画是太极!太极!你懂不懂什么是太极?”
她显然不懂。
“呼呼!”可怜的耿耀这是对牛弹琴,完全收不到效果,白搭。
“对不起嘛!”江冬茉揉揉被他拧红的耳朵,一脸委屈,她也希望她看得懂啊!但他老是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张旭的草书还要难以理解,又怎么能怪她不懂?
“算了。”他没命跟她计较,呼呼!
为了弥补自己的无知,江冬茉赶快帮他按摩肩膀,只求他大人有大量,放过她这个小女子。
“哼,算你还识相。”居然将他的得意之作乱翻成英文不过,他这幅画真的给人很急的感觉吗?得再研究一下。
好不容易青天大老爷总算平静下来,江冬茉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只能说她真懂得安抚生气的男人,这点又要拜她父亲之赐,以前她父亲动不动就发脾气,近年来已收敛许多。
“不过,为什么你都不画人物啊?”她注意到这一点。“画室里没看见半幅人物画,还是你都放在别的房间?”
耿公馆比她想象还要大,主屋后面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收藏艺术品的仓库,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拿出轮替更换一次,夸张的程度直追美术馆。
“不,我不画人物。”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像另有隐情。
“你不喜欢画人物。”她猜。
“Bingo!”她真了解他。“你不觉得画人物很无聊吗?死气沉沉,也无法发挥想象力,还不如抽象画来得有趣。”
……是啊,有形的人物确实比无形的想象无趣,她怎么能够和“太急”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
“你忙,我先出去。”一股闷气没来由地充斥在她的胸口,害她险些岔气。
“你今天不陪我画画吗?”他抬头看她,遭到一记白眼。
“我还要工作,没时间。”她没好气的回道,给他排头吃。
“你还有什么工作要做?”她的工作就是陪他,随时在他身边……
“包水饺给你吃!”她回头瞪他。“这不就是你带我来你家的目的?”
“唔,是这样没有错……”
“这就对啦!”江冬茉气冲冲的转身,长马尾在空中甩了一圈,看起来就像愦怒的马匹,随时准备踢人一脚。
砰!
她甩门的力道,也和马的脚劲差不多,一样生猛有力。
耿耀嘴巴噘成O字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来这种待遇。
他以为她是只温驯的小猫,却忘了猫是有爪子的,她显然也有。
耿耀满脑子问号,搞不懂江冬茉为什么生气,江冬茉自己也很纳闷,他不画人物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这么气呼呼的做什么?完全没有道理。
话虽如此,然而江冬茉心里明白,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想成为他的模特儿。她想要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想要独一无二,但他却当面泼她冷水,说什么无形胜有形,听多了真的会吐血。
唉,算了。
江冬茉告诉自己不要贪心,他愿意把她留在身边,已经是独一无二。
过去,她对时事一向不关心,也鲜少上网搜寻新闻,对于流行文化更是一无所知,负责任的说,她虽然生得一张现代年轻人的脸孔,骨子里却是上个时代的小老太婆,完全跟不上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