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怎么可以解散?”这是他画画以外唯一的娱乐,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那我们什么时候练团?”李思本抱怨。“好不容易我们的主唱和贝斯手都回来了,却换成鼓手缺席,永远凑不齐四个人。”
“这几天。”
“这几天是哪几天,星期几?”李思本紧抓着耿耀不放,终于把他惹毛。
“你是在审犯人吗,干嘛问得这么仔细?”耿耀最怕束缚,偏偏李思本最擅长此道,真的很烦。
“因为你看起来就一副不想练团的样子。”李思本收敛起笑容,表情转为严肃,不再嘻嘻哈哈。
“我没说我不练团。”耿耀反驳。
“你不用开口说,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李思本挑眉。“耿耀,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江冬茉?”
“处理?”耿耀愣了一下。“她又不是货物,还处理咧!”切!
“你别跟我装傻。”这不是他的长项,别硬撑。“你扣留人家这么久,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要给她什么交代?”可笑。“我又没有对她做什么,顶多只是——”
“接个小吻,偶尔吃一下豆腐,你是不是想这么回答我?”
“……”
李思本对耿耀了如指掌,几句话就可以让他陷入沉默,完全说不出话。
“让我换个方式问你好了,你喜欢江冬茉吗?”虽然看耿耀难堪很有趣,却不是李思本的目的,他希望他毫无保留坦白真心,不要打混。
“当然喜欢。”不喜欢的话他会将她留在身边?简直是废话。
“有多喜欢?”偏偏李思本就是喜欢追根究抵,某方面很惹人嫌。
“就……”他也说不上来,别逼他。
“有到爱的地步吗?”耿耀说不出来,李思本帮他说,这才叫做好朋友。
“我对她很有感觉。”耿耀的回答过于狡猾,至少在李思本听起来是如此。
“Feeling。”李思本猛点头,语气再嘲讽不过。“这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说消失就消失,留下的只有伤痛。”
“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小茉?”耿耀不悦地看着李思本,觉得他管得太多了,超越了朋友的范围。
“肯定会伤害她。”李思本答道。“如果你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她最终只有受伤离开。”
爱情不是搞艺术,灵感来了,就铺天盖地把人卷进去,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那太可恶,也太自私,他不希望他的朋友成为那样的混帐。
面对好友的质疑,耿耀多希望自己能够反驳,然而不幸的是,他竟想不出一句可以挑战李思本的话!难道他就像李思本所说那么可恶,那么自私?他真的不知道。
“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李思本相信他的朋友并不是混帐,只是需要时间解开心中的结,他会耐心等待。
“等你想练团的时候再call我。”李思本临走前交代耿耀。“不过,一定要赶在下个月初之前,别忘了我们的贝斯手又要出国。”
话毕,李思本随即闪人,留下耿耀一个人独自陷入长考。
在和李思本短暂且丢人的会面之后,江冬茉选择一个人到闹区逛街兼散心,免得留在屋子里再次碰见李思本,到时候又得尴尬一次。
以前,要她一个人在人群中穿梭根本是天方夜谭,万万不可能。然而自从和耿耀在一起以后,她渐渐变得不怕人群,甚至偶尔还会停下脚步,观察人们脸上的表情。
“See,这些人的脸就像画布,随着情绪变化,五官也会有所改变。有的是快乐祥和,色彩瑰丽像是印象派,有的则愤怒扭曲,强烈的情感表现宛如抽象派,是不是很有意思?”
耿耀从不画人物,却对人群观察入微,说得头头是道。
江冬茉是艺术白痴,不懂得艺术派别,但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观察人群确实会给自己带来乐趣,特别在观察对象具有鲜明特色时,会更有乐趣。
她打算找一间咖啡馆,坐下来好好观察来往的人群,最好是有整片落地窗的咖啡馆,会让她的观察工作更为简单一些。
她走着走着,终于让她找到一家符合理想的咖啡馆,还没能走到门口,赫然发现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
说是似曾相识,是因为她有十多年没再见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认错人。
隔着落地窗,江冬茉的心情是矛盾的,是不安的,因为坐在咖啡馆里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害她得到恐男症的罪魁祸首——任戴维。
她就这么呆呆站立,不知如何是好,落地窗内的任戴维浑然不觉有人在看他,只是冷着脸,低头看数据。
十几年的时间很漫长,足以使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任戴维便是如此。
坦白说,江冬茉无法确定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任戴维。他的五官依然立体,像是混血儿,却是百分之百的台裔。
他的肩膀比起国中时要宽上许多,身高还得再多一些,不过手长脚长媲美杂志上的男模特儿,这点倒是没改变。
不,他变了。
江冬茉观察任戴维,得到这个结论。
以前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意,无论见到谁都展现出最大的热情。虽然动不动就喜欢亲人家的脸让人很受不了,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被他的热情感染,如果她父亲当年不要这么残忍,多给她一点关怀鼓励,说不定她也会对任大卫产生好感,而不是把他视为梦魇。
他变了,变得冰冷,变得严肃。即使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几乎使她冻结。
江冬茉不知道任戴维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任何上前打招呼的念头,只是这样静静打量着他。
她兴奋地发现到自己竟然没有心跳加速,也不曾呼吸困难,当然也不会昏倒。相反地,她非常平静,平静到还有闲暇回忆往事,衡量得失。
她微微一笑,转身往后走,决定不喝咖啡了。她的心情太好,她刚刚发现自己战胜了心魔,她面对害她患病的人却毫无感觉,这还不值得庆幸?
她迫不及待想与耿耀分享内心的喜悦,回到耿公馆却发现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担心什么。
“我回来了……”
“谢天谢地,你没事!”
她话还没落下,他就紧拥着她,让她倍觉温暖。
“我能有什么事?”她抬头笑得好甜。“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
“不,一定有事。”她的笑容太甜,有问题。“你是不是又被人搭讪?那个混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要不要紧?”
耿耀摸她的额头摸她的脸还摸她的脖子胡摸一通,担心可见一斑。
“我真的没事。”她把他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对着他微笑。“也没有哪个混帐跟我搭讪,不过我倒是遇见了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除了佟璃璇之外,你还有朋友?”这倒稀奇。
“你真失礼。”她生气的噘嘴。“不过你也没说错,除了小璇,我是没有其它要好的朋友。”可见她做人多失败,唉!
“那你今天遇见的这个朋友是……”
“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学长。”她更正用词。“任戴维是我国中时期的学长,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个ABC——”
“等等!”耿耀打断她。“你说你遇到谁,任戴维?”
“嗯,你认识他?”她睁大眼睛,以为天下有这么巧的事,答案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