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那长旗的,不是别人,是那总跟在他身边的墨离。
周庆稳稳的落在龙首上,举起手中的水神旗。
“好啊!”
“漂亮!”
这一个后来居上,赢得万分精彩漂亮,更别提中间还遇到人恶意阻拦,当他夺得那旗时,人们纷纷大声喝采叫好。
赛事结束,白龙舟回到了水面平台,众人和周豹与周庆道贺。
远远的,她瞧不清他的表情,连他的身影都几乎看不见,看那边热闹模样,她也知道他应该没空过来,只得回身招呼翠姨和云香坐下,三人好好的大吃一顿。
“没想到这龙舟竞赛那么精采,我刚瞅着,还以为船要翻了呢。”翠姨一边吃,一边回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忘了她平常总挂在嘴边,吃饭要好好吃饭不要瞎聊的规矩。
“是啊,我方才下车时也听人说,早上真有船翻了。”温柔笑了笑,一边替眼睛不好的云香舀了一碗汤,道:“幸好都是熟水性的渔家,落水是家常便饭了。”
“那是。说起来,那周庆身手真是俊,我原也以为他会落水的,可就这么凑巧,底下那人把旗杆给送上了。”
温柔噙着笑,再道:“不是凑巧,那人叫墨离,是周庆贴身的随从,做事很仔细,应该是一早就想到了,否则那长旗是插舟尾的,临时想到怎来得及呢。”
“也是,确实也要心细才能及时赶上。”翠姨点点头,“那长旗挺沉的呢,那男人能撑得起那旗,实在了不起,应该也是炼家子吧。”
“若不是练家子,怎能跟在周庆身边?”温柔拿起热茶,吹了吹,道:“多少都是练过的吧。”
翠姨闻言,拧起了眉。
“你在外可要小心,下次再要遇见这周庆,能避远点,就避远点吧。对了,你不是说今日有其他客人?怎还不见来?”
闻言,温柔喝到一半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就是怕翠姨会叨念,所以才没先说来客是谁,只说是吃应酬饭,现在一听,干脆回道。
“那客有事,不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没空来,她也就干脆别提,省得翠姨把事搁心里,回头又念叨她。
“这一桌,不便宜吧?”翠姨看着满桌大菜,忍不住开口问。
“还好。”她笑着说:“吃不完我们就带回去,给丘叔和陆义下酒。”
“当下酒菜太多了,他俩哪吃得完。”翠姨笑着道:“这些给我们全部几个人吃上几顿都还有剩的,白斩鸡拿回去可以煮鸡汤,佛跳墙能拿来熬粥,酱牛肉就拿去煮面,辣子鸡丁拌饭好,我们这会儿把糖醋排骨和鱼吃一吃就好。”
她闻言,笑道:“那接下来几天,就看翠姨大显身手了。”
“你这孩子,嘴这么甜到底和谁学的?”
“当然是翠姨您啊。”说着,她不忘为翠姨递上一颗甜粽:“翠姨您快来吃点甜的,嘴甜心也甜。”
翠姨好笑的看她一眼,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温柔一边照顾着身旁的云香,一边和翠姨闲聊,饭菜没吃多少,心情却是放松许多。
虽然周庆没空过来,可她反而松了口气。
这儿环境宽敞干净,食物美味好吃,朝外望去水面广阔,看着那湖光水色、淡淡轻波,让人心情不自觉也跟着好了起来。
过去这大半年,她还真没哪时像此时此刻这般轻松。
虽然最后拿荷包付钱时,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但看翠姨和云香吃得那么开心,她也觉值了。
第5章(1)
端午一过,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
因为热,刺绣的手绢帕子,还有绣上花样的凉扇,生意特别好。
有了余钱,让她忍不住多找了几位手巧的农妇,除了织布,也开始做起衣裳,拿去卖给衣铺子,这买卖也还算可以。
每天晚上,在灯火下记帐,总让她心情愉悦。
买卖没有稳赚不赔的,偶也会遇到赖帐的商家,她也不怒不恼,就当做缴学费,开始懂得在接单时,先收三成的订金,预防赔得血本无归,幸好她东西好,就算有几位老板掌柜的会碎念,多数都还是会继续同她下单。
转眼间,一个月又过去,又到了去大庙前酒楼缴月钱的日子。
她抽空去了庙前大街,下车前,忍不住顺了顺衣,照了照镜,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小脸蓦地一红,忙垂下手,收了手镜,匆匆下了车。
端午之后,周庆就没再差人来找她了。
她知道,他忙得很,那日龙舟夺标,让众多大老板注意到他这少爷的存在,以前人们总也知周豹有个儿子叫周庆,可也没多上心,周豹才是掌权主事需要巴结的人,但端午那回,人们开始注意到他,知道他手下功夫不弱,猜测着周豹是否要开始提拔栽培这儿子,于是邀约他吃饭的帖子就此不断。
她有几回远远在街上遇见他,那男人总被人簇拥着。
八成,早把她给忘了吧。
况且,她现在穿着男装,没上胭脂,没穿彩裙,没插花簪,就男人一样,是照什么手镜?
可他有时会来这,说不定她会遇见他。
就这念头,让她差点忍不住又掏手镜来瞧,怕脸上又有沾了泥,被染料花了脸。
好不容易忍住了检查自己的冲动,她下车和陆义挥挥手。
陆义朝她颔首,这才驾车离开,先去送货去了。
因为生意越来越好,两人早有了默契,为免浪费时间,她入城缴月钱时,他就先去采买,等忙完了他再来接她,刚好她也能在商街这儿和几位老板谈点买卖。
见陆义走了,她这才入了酒楼缴了月钱,一路提着心,紧张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结果到她出门,都没瞅见周庆的人影。
温柔跨出门槛,临走前,不禁又转头朝对面当铺二楼瞧去。
大窗里,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只有纱轻扬。
她有些怅然,不觉叹了口气。
“瞧什么?”
熟悉低沉的嗓音,忽地在耳畔响起,她吓了一跳,抽了口气,压心回首,看见那男人就在身后。
“找我?”
男人轻挑左眉,垂眼瞅着她。
“我……呃……”没想到会被他逮个正着,她面红耳赤的,瞧着眼前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
“吃了吗?”他再问。
“没……”因为惊吓过度,她无法思考,只能红着脸,虚弱的回。
“正好,上回误了你的约,今日一块儿用餐吧。”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男人已径自往前走去,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呆了一呆,眼看他一下子就越过了大街,就要走进当铺里,她只好快步跟上。
朝奉见他掀帘入门,身后还跟着她,半句也没吭上一句,只迅速前来帮忙打开通往楼上的闸门。
他信步上了楼,她迟疑了一下,红着脸,硬着头皮再跟上,也不敢多看那朝奉一眼。
上了二楼,他继续往里走,进了一间房,她忐忑不安的来到门边,看见他脱了鞋,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罗汉床上有一黑幽幽的紫檀炕几,炕几上搁着一小铁炉,炉上搁着同款的铁壶,壶嘴还冒着氤氲白烟,散发着温暖清甜的茶香。
他提起铁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看到她仍傻站在门边,剑眉又挑。
“你要进来,还是出去?”
她脸又一红,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虽然说孤男寡女的,但她在外走跳做买卖也快一年了,现在才害羞也太矫情,再说这男人若想对她做什么,也不会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