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小厨房里找到砒霜的?”
这淡淡的一句话,像是平地一声雷。当砒霜出现在小厨房时,柳芫被指成了嫌犯,但如今柳芫已经洗清嫌疑,砒霜自然不应该出现在小厨房里,更不应该被人搜出,而搜出的人,自然与这案情相关。
“二爷,是曹嬷嬷!”跪在厅里的枣儿立刻指着曹嬷嬷大声喊着。
“没错,咱们都见了,曹嬷嬷带着几名婆子进小厨房搜,最终是曹嬷嬷在夫人放糖渍罐的架上找到砒霜的。”厅外的许嬷嬷将当时一切说个详实。
众人指证历历,教曹嬷嬷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看了罗氏一眼,而这个动作在场所有人都瞧见了,谁知下一刻——
“你这个混帐老东西!”罗氏毫不留情地朝她踢了一脚。“你说,你为什么要诬陷二夫人?亏我这般信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曹嬷嬷跌坐在地,痛着也不敢吭一声。
“这个奇了,袁姨娘指使湛蓝买毒行凶,曹嬷嬷怎会知情?”尹安羲一脸不解地晃到曹嬷嬷面前。“曹嬷嬷,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我……”
“千万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心血来潮的想要陷害二夫人,又偏这么巧,三夫人中了毒……你如果这般神机妙算,就不会只当人家的奴婢了,是不。”
尹安羲笑眯眼问:“但,你要是不想说,也成,让大人带你进大牢,你只要想想有没有命走出大牢。”
曹嬷嬷脸色惨白,没想到这案情峰回路转,竟绊了自己一脚。
“只要你说清楚,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给你一笔钱,让你荣退养老,你意下如何呢?毕竟你不是主使者,更不是下毒的人,挺多是栽赃了二夫人,二夫人向来宽容,不会跟你计较的。”
曹嬷嬷一双眼转来转去,仿似犹豫着,罗氏向前欲再责骂她,尹安羲却像是背后长眼似地道:“老夫人,这当头要是斥责过头,会教人误以为你和此事有关,你还是稍安勿躁,一会就会真相大白了。”
尹安羲停住了话,厅里瞬地也静默了下来,仿似所有的目光都专注在曹嬷嬷身上,等着她公布真相。
曹嬷嬷垂着眼好半晌,突地一咬牙道:“是,都是我做的!是我不满二夫人不敬老夫人,为了要给二夫人一个教训,所以才会要湛蓝对三夫人下毒,藉此陷害二夫人,全都是我做的!”
尹安羲低低的笑开。“好个忠心为主的老奴啊,如此不明是非,明知是老夫人亏待了二夫人,还硬是替自己的主子出一口气,心狠手辣的不请大夫过府,欲置三夫人于死地,就只为了陷害二夫人……那么,方才湛蓝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说法与你很不一致呢,曹嬷嬷。”
“二爷,湛蓝和袁姨娘有过节,所以才会陷害她,可事实上这事就是我做的,我一人承担了!”
尹安羲几乎要拍手叫好,还真没见过这般硬气的老奴呢。“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说来,是尹府太过纵容下人,才会让底下的人这般行事,还请大人从重量刑,切勿轻判!”话落,他回头朝知府大人作揖。
知府大人听至此,沉吟了会,出声道:“来人,将她押下。”
“是!”衙役立即进厅将曹嬷嬷架起。
被押走之前,尹安羲走近曹嬷嬷低语。“曹嬷嬷,你呢,还有两个儿子,七个孙儿,你以为老夫人会给你安家吗?”
曹嬷嬷蓦地瞪大眼,随即垂眼不语。
“忠心为主没什么错,错就错在跟错了人,你就在牢里好好地想,我会请大人给你很多时间慢慢考虑,要是哪天你想清楚了,差人通知我一声,我呢,不只会替你安家,还能帮你两个儿子飞黄腾达,至于信不信在你了。”
曹嬷嬷抬眼对上尹安羲那双裹着冷意的黑眸,猛地打了个寒颤,一颗心狂颤不已,以往的二爷会教人如此毛骨悚然吗?
一场闹剧在知府大人将曹嬷嬷押回府衙后告一段落,薛平在探望过妹妹后,告辞前若有所思地注视尹安道良久,任凭尹安道如何解释,薛平仍没应上一声就走人,反倒是对尹安羲和威镇侯夫妻再三道谢。
“十三,你家这口子让我放心了。”柳九看着将薛平送出大门的尹安羲,对着柳芫低声说。
“九姊不用担心我,他待我很好的。”
柳九轻点着头,像是想起什么,压低了声又说:“田江县发生的事,我会让你姊夫去追查,相信不出几日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劳烦姊夫了。”
“还有,要是苗头不对,就立刻让春喜通知我,可别拖到最后一刻。”
“知道。”意思是说,一定还会有事发生就对了,唉。
送走了威镇侯夫妇后,尹安羲回头,一把将柳芫给搂进怀里,吓得她猛推着他。“你做什么,这里人这么多!”没瞧见尹安道还站在一头吗,快放手!
“你没事吧?”
柳芫不禁好笑地道:“二爷,你这话问得太迟也问得很多余,我要有事的话还能站在这儿吗?”
“那就好,你要是有个意外,他们都得陪葬的。”
柳芫猛地抬眼,瞧他敛笑而冷沉的眉眼。“……在说什么呀?”她是不是听错了?他怎会说出这种话?
尹安羲慢慢地勾出往常的慵懒笑意。“娘子,我饿了。”
柳芫抿了抿嘴,只好学他将刚才那句话略过。“别说你饿了,就连我都饿了,到小厨房,我弄点简单的,咱们一起吃吧。”
“就等你发话。”
“说得好像都听我的。”
“不听娘子的要听谁的?”
“那好,等会你就跟我说说,你怎会聪明地把一票人给带回府。”她很想知道他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时候装了那堆栽赃嫁祸人的计谋,顺便教教她吧,在尹府这种地方,她有必要学点旁门左道。
“你终于发现我聪明了。”他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柳芫啐了他一声,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主屋,压根没瞧见尹安道目光歹毒的瞪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三爷,别恼,咱们多的是机会。”屈姨娘从大门边的小径走来。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怎能对彩衣下手?”尹安道怒斥着。
以往他总认为彩衣心高气傲,可近来相处,发现她倒也温柔婉约,不像以往冷若冰霜,重要的是,去她那里之后,总觉得他的身子日有起色,比吃外头大夫开的药方要有效得多。
屈姨娘顿了下,难掩委屈地道:“这关我什么事呢?都是老夫人的主意,三爷不如朝老夫人撒火去。”
“我能不撒火?瞧瞧今儿个这事办成这样,曹嬷嬷要是受不了牢狱之苦,将母亲供了出来,再瞧瞧咱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他隐约知道母亲要对柳十三下手,可谁知道竟是对彩衣下手再栽赃,可笑的是还漏洞百出,教人逮住了机会反咬一口。
“那就赶在曹嬷嬷供出之前,把碍眼的人先除去不就得了。”
“你说的倒容易,这一两个月我没出手?”明明该死也确定已死的人,竟然几日后又回到京城,思来想去,肯定是这个柳十三救活了他。
“别担心,我不是说了咱们多的是机会。”
“机会,咱们还能有多少机会?那家伙将我安插在商行里的人都拔掉了,甚至一些往来的商贾都朝他倒戈,如今恐怕就连母亲都帮不上忙,再这样下去……看着吧,早免被他赶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