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被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大夫收养的孤女,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人家啊?即便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扯上婚姻大事恐怕也是没用。
“乔姑娘,我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唐突了?如果是,你可以不必回答。”司马君泽突然出声道,只因为她的脸色愈变愈难看,让他有种心生愧疚与于心不忍的感觉,他没有想逼迫她或为难她的意思,他只是想不透才问,真没其它想法。
“不会,不唐突。”乔雨青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直视他的双眼说:“对你偏心,是因为你的病情特别,身子底弱,不谨小慎微不行。”
“是……这样吗?”司马君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牵强。
“嗯,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乔雨青一脸诚恳认真的点头道。
司马君泽虽然对她的说法有疑虑,但之前他都想作罢不为难她了,现在就不该再追问下去。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应道:“好。”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顺,乔雨青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为司马君泽治病,而他担心下毒害、刺客暗杀等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乔雨青对此有点担心,司徒昭却是老神在在,而司马君泽呢,则是……呃,心不在焉?
没错,就是心不在焉。
乔雨青发现近日司马君泽总是在发呆,要不就是与他们说话时突然神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烦恼什么。
若这事发生在前段时间的话,她肯定会上前关切、为他难解忧。可是现在她无法再这样做了,因为自从上回恍然大悟,自己与他的未来可能会是两条平行线之后,她就一直努力调整自己对他的感情,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不再对他有特殊待遇。
上辈子她对他的遗憾是没能救他性命,而不是没能嫁给他,这辈子她能救他,且知道他也在这片天空下活得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所以,她决定在他还没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而他也尚未对她有一丝心动之情,将两人的关系回归到大夫与病患的身分。
她会藏好自己对他的情感,等到他病愈之后,在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笑着与他道别,祝他鹏程万里。
爱不是占有,她只希望他这辈子能展翅高飞,伸展抱负,做他想做的事,然后顺其自然的娶妻生子,平安顺利的安度一生。
有时候想想,乔雨青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根本就是个圣母,牺牲自己成就他人,可是她又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他们俩的一生,甚至是疼她爱她的爷爷的生活吧?司马家的权势可不是乔家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对抗得了的。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前两辈子她都可以一个人过一生了,没道理这辈子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第十章 转变、迷惑与不解(2)
乔雨青从来就不是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之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定的执行,也之所以司马君泽近来才会老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发现她变了。
司马君泽说不出她哪里变了,因为她依然对他体贴入微,为他试菜试药,为他针炙号脉,事必躬亲毫不懈怠,但他就是感觉到有些地方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他一直在回想过去两人的相处,比较现今的差异。
很多事情真的禁不起回想,因为越想就会越发现当初的自己真的很愚蠢。
司马君泽不懂自己怎会如此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对他的所做所为都是身为一名大夫的职责,理所当然的享受她的体贴入微,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的烦恼与心事丢给她,再理所当然等她为他想解决办法?
他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愈想愈怀疑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因为身子不好的关系,他自小到大没少麻烦人,可也因为如此,凡是自己能做,能力所及之事,他从不爱假手他人。说他自尊心太强,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真的成为一个废人,一个除了只会拖累家人之外百无一用之人。
可是在接受乔姑娘为他治病的这段期间,他到底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依赖她呢?
不,这不是单纯的依赖,而是信任,是推心置腹。
他对她到底何时开始有了这种信任,又是怎么会如此轻易又毫不设防的相信她与信任她,甚至直到现今领悟到这件事之后,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司马君泽每每想到这就不由自主的陷入深思。
到底为什么呢?
他不断地想着这个问题,却没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忘了去比较乔雨青之前与现今的差异。
“今天是第二十五天,只要再过五天就能彻底清除深入你五脏六腑的异毒。之后只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继续调补气血,固本培元,不出几年,你的身体就会康复到与常人无异。”
乔雨青拔下司马君泽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感觉又向成功迈进了一步,虽然那一步同时也是在向与他分道扬镳的那一天靠近。
但是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总是会走到那一天,早一天晚一天对她其实也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君泽,若没事的话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她收拾好银针转身要走。
“乔姑娘请等一下。”司马君泽突然出声叫住她。
乔雨青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司马君泽先下床将衣服穿上,系好腰带才看向她说:“可以请乔姑娘陪我走吗?”
乔雨青眨了眨眼,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要求,但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房门,来到小院。
今天夜色浓稠如墨,不见星月。
曲廓上挂了几盏灯笼相对明亮,替深沉的黑夜带来了一些光亮与温度。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在院子里绕了一个圈之后,司马君泽却还是不发一语,乔雨青无奈只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她开口问他。
“嗯。”司马君泽轻声应道,但这一声后又过了半晌,他还是一声不吭。
“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口?”乔雨青不得不再次出声问道。
“我觉得这半个多月来,你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同。”司马君泽犹豫了下,终于把这个想不透的问题给丢了出来。
这下换乔雨青沉默不语了。
“我说不出哪里不同,但就是能感觉得到不同。”司马君泽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因为说不出来,所以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比较,过去你对我的态度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乔雨青不由自主紧张的握了下拳头。他发现了吗?
“结果,”司马君泽突然摇了摇头。“我还没比较出其中的不同,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乔雨青轻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他,脱口问道:“什么问题?”她已经太习惯替他分忧解难了。
司马君泽也是习惯了对她吐露心事,所以在听见她开口问他后,心里一喜,连想都没想就老实的回答了她——“我发现我很信任你,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你。过去除了我娘之外,我好像从未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依赖一个人,这种事过去从未发生过,让我想不透。”司马君泽停下脚步来转身面向她,认真地凝视着她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乔雨青呼吸一窒,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看了他半晌之后,才侧头避开他专注的目光,平静地开口说:“或许这是因为我是唯一让你看见希望,能够治愈你身上沉积的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