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上界最强悍一族,自是无惧区区熔岩,可其余随地裂面掉落的生物,却不然。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皆遭火红岩浆吞噬,那些全是饥饿之际,勉强能果腹的东西,而今半点不剩,魔族只能相互自噬。
那种吃法,看得开喜都饿了,故有心得之一,看戏果然嘴很馋,应该来一壶清茶,一盘糕,一把瓜子。
就在“你吃我、我吃你、我们一起去吃他”的紧凑连贯间,一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血盆大口,凶猛蛮横,将大家统统都吃掉。
开喜又看了很长一段“魔蜥的一百种吃魔方法”,肚子更饿了。
终于不只是开喜看不下去,戏里,总算出现了一个收拾魔蜥的伟大魔首,为魔除害,显魔族真身一一同群是庞然大物,扑问魔晰,开喜不过眨一回眼,魔晰半边脑袋,就给咬碎了!
吃人者,人恒吃之。
魔蜥成为一道极品佳肴,供众魔连吃几天几夜,一丁点肉渣都没剩,骨头更架于熔岩之上,化为长桥一道,供人践踏。
咬碎魔晰脑袋的魔首,再出现,是以魔人姿态,五官方棱有型,像用最粗率的雕工,随兴在巨岩上凿出的一张面容,并不算好看,倒是挺立于魔首身后一名年轻少年,俊俏了不知多少,两人唯一相同之处,便是
一双血色瞳眸。
忧歌的眸色亦然,看来,是他祖宗那一辈的往事了。
随魔首血色瞳眸望去,黯暗无光的魔境,居然出现一名身洁如玉的清雅女子,全然格格不入……
咦,女子好眼熟,开喜揉揉眼,认真去看,半晌,发出声看戏时不该有的惊呼:“你、你不是浮在半空中的慈蔼面庞?!搞了半天,你是女的呀……”
开喜不会认错她眉间点砂,只是此时的女子,一点也不慈蔼,甚至可说是愤怒至极,当魔首逼近她时,她扬手给他一巴掌。
魔首抚脸,轻摸着烙印上头的小巧红印子,不怒反笑,然这一笑,还不如不笑。
魔人的笑,何其狰狞,一种野蛮狰狞的味道。
他故意贴近女子耳边,装轻柔道:“反正你也回不去了,袖族坠入魔境,死路一条,你在上界处处找我麻烦,左胸一剑,右臂又一剑,你砍的每一道伤,我都记着呢。”
“若不是你强拉着我,我怎会摔进这鬼地方!”女子忿然咬牙。
明明是两人间的耳鬓细语,开喜也能听得很清楚,这是看戏有的福利—一什么内心戏什么阴谋论什么腹诽,看官都能第一时间理解。
“不拉着你,难道放你飞天?”魔首笑声低沉。
原来那清雅女子是神族?难怪,开喜初次见她,就颇感亲切。
女子凛眸怒视,再打了他另半边脸,啪的一声响亮。
魔首摸摸新生的掌印,又露出那种很恐怖的笑:“真难得你变得这么柔弱,打起脸来,一点辣劲也没有。”
说完,高大如山的魔,一把扛起女子,任女子拳头咚咚落在他犷悍背脊,他还以颜色,大掌朝她嫩臀儿一拍。
女子满脸狼狈潮红,又是一阵咚咚咚咚捶打他,他乐得大笑,痛痛快快再回敬软嫩臀儿第二拍、第三拍、第四拍……
意图很是明显了,你打我,我也打你,只是你我打法的情趣,不太一样。
而且,他越打越上火,魔瓜终于不肯从她臀上挪开。
再然后,女子被他压上了石床一—
“喂,我不介意观赏这一段,别每次都灯暗花落隔天早上呀—一”看戏的那一位,很想表达看官意见,但眼前景幕毫不留情,当真瞬间一黑,开喜若手上有茶杯,都想狠狠摔过去,以示抗议了。
好,不给看就不给看,她自己脑补总行了吧。
简单来说,一名天女在天地裂开之际,遭敌方魔首拉下魔境,一道沉沦。
在魔境,袖族力量骤失,无法扞护自己,偏又长得如此清丽可口,想当然,被魔首这样那样也不意外,尤其两人恩怨,早从上界仙魔之战,就已结下。
这样那样之后,更不用意外的是,珠胎暗结。
这真是戏本子里一等一的固定桥段,每次花落,定会结果。
再一次景幕大亮。
女子面庞柔软许多,依旧一袭白衣胜雪,黑发轻馆,眉目间,添了些连娇美风韵。
怀中襁褓稚儿正在熟睡,魔首踩着重步回来,女子只消一眼睨去,魔首瞬间化身乖巧魔猫,无辜一笑,挠着后脑勺,蹑手蹑脚踮进来。
原来不是女子被欺凌,而是她收服了魔首嘛,冤家冤家,谁冤了谁,还不知道哩。
魔首靠在女子身后,长瓜子小心翼翼,将稚儿裹巾拉开一些些,露出孩子漂亮小睑蛋。
开喜看戏心得之二,神族果真好血脉,即便魔族爹爹长得不怎样,温血出来的崽子,还是有八成像娘,万幸,真真万幸。
“不过你让我看这个干么?我不认识你们,精采之处又熄灯灭烛不给看,我弄不懂你呀……”开喜对着戏中女子埋怨,但女子听不见她声音,兀自浅笑,在魔首与孩子之间,笑容唇满且美丽。
开喜打了呵欠,决定眯眸小睡一会儿,托着脑袋瓜子点点点,不知睡过去多久,一记落错,她因而惊醒,再瞟眼过去,襁褓小娃儿长大了,变成一名精致美少年。
墨发红眸,肤白面俊,倒有几分忧歌的模样,这样的血脉,传了千万年,代代相传,流至忧歌身体里,子孙虽似先爷爷辈,毋须太意外。
原来忧歌体内,也有神族血脉……稀薄得我都嗅不出来了嘛。是说,神魔混血儿,在魔境的日子,能好过吗?属于神族的另一半力量,不是会被浊息吞噬?”
但她看着这一位忧歌的……嗯,先爷辈,倒瞧不出任何不适,似乎还颇悠然自得。
“母亲。”
随少年脚步挪动,他来到女子面前,越发抽高颀长的身形微弯,与坐在粗藤椅内的女子平视,为她添上一袭软毛氅。
女子脸色有些苍白,略带病容,精神看来不大好,但见儿子到来,仍是绽开慈祥微笑,伸轻触少年面旁。
“你父亲又去魔树那儿了?”女子轻声问,仿佛说话都吃力。
“是。父亲没有放弃以血喂养魔树,助它尽快生长延伸,长到足以让父亲在魔境上方,打出一处通道。”
“那傻大个……”女子摇头笑叹,常年喊惯浑名,似嗔似骂,听来却带些甜蜜,叹完又道:“可我,并不想离开这,他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父亲担心您的身体。”少年亦溢淡蹙眉。
看戏的开喜跟着点头,一旁凉凉说:“对神族来说:魔境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你孩子这么大了想必在这里待了没千年也有百年吧?还能活着喘气,不容易呀。”
尤其戏里的魔境,比开喜待过的那一个,更早、更严酷、更荒废,神族于此处久待,形同凌迟。
“难不成,他宁愿与我永世分离,再不相见?”女子虽是向少年问道,然这个问题,真正应该问的,还是她的傻大个呀……
“……若母亲能因而恢复健康,父亲定是毫无迟疑。”在母亲性命安危与分离之间,作出明确选择,一点都不难。
“你们父子俩,全是死心眼。”她眸光热暖,凝望俊秀少年,谁说这孩子不像他爹?外貌虽是如此,然和爹的固执硬脾气,儿子可是遗传得半点不差。
少年任母亲轻抚他的黑发,笑容仍带些孩子稚气,枕靠在母亲膝上,说:“况且,不一定要永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