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她哑穴,便是要她当哑巴。毕竟他虽能改变她的容貌,却无法改变她的声音。不得不说,易的易容术的确高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她易容成另一张面孔。当她看到铜镜里的陌生人时,还真吓了一跳,只希望这副容貌能瞒得过冉疆的眼。
大堂里的人被上前的锦衣卫吆喝,命令他们排排站,这是打算一个一个查了。
苗洛青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易。
易此时面无表情,十分淡定,瞧不出一丝慌张,可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光是冉疆追来这个事实,就叫她心头忐忑不安。
都已离开五日,她本以为这一回是真的离他远远的了,才刚放下心,哪知这男人就蹦了出来,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前几世,她还没走到这一步,也没有走得这么远,根本拿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冉疆一步一步走过来,越来越靠近,她的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
苗洛啊苗洛青,你要冷静,你现在易了容,冉疆认不出你,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被他瞧出破绽来。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冉疆来到她面前,当那一双利眸落到她脸上时,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
那道精锐的目光扫过她脸庞,好似在灼烧她的肌肤,令她有想逃的冲动,但她必须忍住,绝不能被他瞧出异样。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冉疆沉声质问的声音,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
“回官爷,我这位小兄弟是个哑巴。”一旁的易出声代答。
“喔?”冉疆挑眉,看了一旁的易一眼。
“怎么哑的?”
“小时候大病一场,坏了嗓子。”
此时的易是文人打扮,一张斯文秀气的脸活像个老实的书生,连声音都与原来不同,更与药商不同。
冉疆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便移动脚步,往下一个人而去。
苗洛青依然垂首敛目,但心头却是重重地吁了口长气。对于易的应变能力和谨慎,不禁更高看了几分。
她就站在冉疆面前,可冉疆却认不出她,只盘问了几句,便不再看她,这感觉实在决意。
头一回她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把冉疆耍得团团转。
冉疆一个一个审问,到各楼各屋搜查的手下们也一一向冉疆回禀结果,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
清查完毕,冉疆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客栈,随着他的离去,原本盘踞在客栈各处的锦衣卫也一一收队。
轰隆隆的马蹄声再度响起,渐行渐远,很快的,便只剩下一团尘烟,走得利落而干脆。
锦衣卫一走,原本死气沉沉的客栈大堂又恢复了吵杂的人声,众人虚惊一场,脸上各自露出庆幸和放松的笑容,嘴里也没闲着,开始彼此探听八卦,不知锦衣卫在抓什么人,如此大阵仗的追到了城外?
苗洛青脸上也是笑着的,她忍不住瞧了易一眼,而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捕捉到她的视线。
两人对视一眼,她很快移开,回到楼上的客房,进了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易也跟进来了。
关了门,她立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易望着她,那双美眸在他的巧手下,被易容成单眼皮,却掩盖不了那眼瞳里的光辉,如此生气蓬勃,如此期盼。
他沉吟了会儿,伸手一点,将她的哑穴解开。
苗洛青感到喉头一松,那被压制的滞闷感消失了,不过刚恢复时,还有些干哑。
她倒了杯水润喉,清咳了几声,这才开口。
“咱们何时出发?”
对于冉疆的出现,她余悸犹存,早走早好,省得夜长梦多。
他瞧出她想早点离开的心意,淡道:“现在就走。”
“好。”她举双手赞成,不禁对他露出这一路上最诚挚的笑容。
易将她的笑容收入眼底,却是面色淡然,只有墨眸里藏着不容人察觉的深幽。
“准备好就上路。”
他转身出屋,留给她一人打理自己的空间。
其实苗洛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一路上,用的、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易为她准备好的,她什么都不必做,就是跟着他而已。
她走出房门,易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他便转身下楼。
她跟上前,低声要求。“解开我的穴道,武功被封住,让我很不安。”
易的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向前走,没作任何答复。
苗洛青不死心,又央求道:“路上若是有个万一,我也好自保,刚才若是被发现了多危险,我连帮都帮不了。”而且也逃不了,这对她实在太不利了。
见他沉默,她再接再励地说服他。
“你武功这么高,又有这么多手下看着,根本不必担心我逃走。”
易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脸,垂眸望着她。
“你想逃?”
说了这么多,他只抓住这句重点,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想法。
苗洛青低骂了声,脸上却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逃?”她绝不承认,一路装到底。
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朝前方,再度迈开沉稳的步子。
“不必,我会护着你。”
苗洛青心中暗骂。他也不可能护她一辈子,更何况,若是被组织发现她有离去之意,到时候他又怎么护她?
他们俩都是组织训练出的棋子,只能听命杀人。而对待一颗背弃的棋子,组织只会消灭,不会放生。
苗洛青思忖着,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不出三日,自己必能运功冲破穴位,到时候,她一定要找机会离开。
她如此暗暗盘算,只可惜,她不晓得自己连三日都等不到,就等来又一次的危机。
上了马车后没多久,就遇上了劫车的盗匪。
在刀光剑影下,易一手搂住她,另一手将一名试图闯上车的盗匪徒手震开,在车厢被刀剑击碎前,他抱着她,破车而出,腾空跃起。
对方人马不少,那些扮成家仆的刺客为了对抗这些盗匪,不得不用真功夫去打,一个个抽出藏在布里的刀剑,却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让这些盗匪突然退开,同时以包围之势,将马车四周围成死路。
他们将脸上的蒙面一扯,脱掉身上灰黑色的匪衣,露出了真面目,也露出穿在里头的大红飞鱼袍。
锦衣卫!
苗洛青浑身剧震,惊愕不已。这些盗匪竟是锦衣卫扮的,他们埋伏在此,就等着他们!
她转头看向易,瞧见他绷紧的下巴以及阴暗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这事已超出易的预料,他没有退路。
锦衣卫中,一人策马上前,此人正是他们的领头冉疆,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世的恶梦总是以不同形式纠缠着她。因为恐惧,她不由自主往后一缩,而这个小动作,却被冉疆凌厉的目光给扫到,令她僵住身子。
虽然两人隔着不算短的距离,但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她,那深沉如刀的锐目似是看透她的伪装,连易容都无法挡住他精明透澈的眼。
他从马背上轻功一跃,踏空而来,如大鹰猎杀,朝他们扑来,速度快得惊人。易也不再隐藏,迎战而上,杀气如虹,猛然迸发。
两个男人在空中掌力相击,内力碰撞,两股威压冲击之下,形成一圈庞大的气网,朝四周震开。
苗洛青因为内力被封,一时被震得往后跌开,倒在地上,顿时感到胸口气血上涌,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