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回雪快要不能呼吸。
她没想要“处理”他,因为他孟云峥在她心里想本无法“被处理”。
所以仅余的这一晚没想去见他,但他来了,夜都这般深,他偏偏还是来了。
很想哭,但不能,她要把事情做对,不为谁,就为她自己,为自己保有一点点值得回想再回想的蜜意。
她冲着他扬唇笑,随即起身将已上了闩的门打开,迎他进屋。
居处就这么点儿大,灶房当成小厅使用,迎他进屋等同迎他进灶房。
小灶房里仅有明月光,姜回雪想起仍有些留红的颊面,遂未点烛火,当男人甫将手中御赐提盒放落在方桌上,她已禁不住一个箭步直直扑进他怀里,便如那天她遍寻不到他,乍见到他,情难自禁一般。
孟云峥简直受宠若惊,心跳加剧,但这般突如其来的好运道怎可能往外推,他顺势拥她入怀,轻揉她的背心“莫非……是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嗯……”埋在他怀里的脑袋瓜蹭了蹭,表示他说对了。
她老早就想明白,知道自己为他心动心颤,为他痴迷不已,知道心上住着个他,想一直、一直待他好,却一直、一直这般裹足不前,知道是自己辜负了他,一辈子有愧于他。
捕捉到她那一声轻细应声,孟云峥挺直背脊,单掌捧起她的脸。
他的掌心温热,她的脸肤同样发烫,四目相接,他试探再问——
“若我现下求亲,你说被求亲的姑娘会不会允?”
被他捧在手中的鹅蛋脸热呼呼的,她在害羞,但没有拒绝。
孟云峥深吸一口气,嗓声不禁微哑。“没有答话,那就是默允了。”拇指摩挲她的脸肤,静了会儿,道:“我孟云峥心悦姜回雪久矣,欲求娶姑娘为妻,请姑娘与我共结连理。”
她的眸子亮晶晶,两丸瞳仁润在水中。
他见她抿了抿唇瓣,忍泪带笑的一声从唇间逸出,“……好。”
他眉飞目扬,长指微用力捺在她肤上。“再答一遍。”
姜回雪不由得笑出声,双眸弯弯,这一次她清清喉咙,郑重却也带着点小淘气,答道——
“我姜回雪被孟大爷的自作多情深深感动,孟大爷铁树开花珍贵希罕,小女子舍不得把花摘下,决定把整株开花的铁松收为己有,好好独赏。”调息,眉眸认真。“我愿嫁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我还要……还要执子之手,与你相伴到老。”
“回雪……”孟云峥完全没想到今夜能“一举中的”,更未料到能听她道出对将来的想望。生儿育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亦是他所盼。
“孟大爷。”姜回雪略歪着脑袋瓜,面颊在他掌里蹭了蹭,一声“孟大爷”唤得半点也不疏离,微甜微润,倒像对心上人的昵称。
孟云峥忽然回过神,弯身将她抱高。
她几乎是坐在他那一双铁臂上,男人强健身躯是她的依靠,她手自然而然地攀着他的肩、环着他的颈,被抱高的姿态让她难得可以垂眸俯看他。
“我真想大声吼叫。”孟云峥双目炯炯有神,喜色外放,丝毫不想掩藏。
她干脆一手捂住他的嘴。“默儿……在房里睡着,大杂院里的人儿也差不多都安睡了,不许喧哗。”
他眨眨眼,尽是笑意,点着头哼声。“嗯……”
“好乖。”姜回雪另一手拍抚着他的后脑杓,如同他时不时会做的,安抚、欣慰、欢愉、怜惜……种种内心之情尽在这个举动里。
还有……她还有想对他做的——
挪开捂在男人嘴上的手,改而捧住他的脸,她将脸凑近再凑近,在觑见他目中瞳仁似惊讶至极般颤动时,她羞涩闭上双眸,猛地往前一凑,终把自个儿的唇压在他的唇上。
起初都是笨拙的。她是。他亦是。
脑子就像遭天雷击中,孟云峥一开始傻了似的不得动弹,是姑娘家蝶栖般的羽睫颤颤地刷在他粗犷面庞上,柔软的清馨钻进鼻间与他的气息交融,跟着是一遍遍辗转在他嘴上的丰润娇嫩……轰隆!又是一道天雷打下,但,终于把他打清醒,心仪的姑娘不顾羞涩,正努力在疼爱他。
他喉中滚出粗喘,张嘴纳进她的唇舌,让彼此更深一步纠缠。
芳唇里的滋味既软又香,比蜜枣甜糕还要可口,一旦发动攻势,他立时夺取主导权,最后干脆将她放在方桌上,他一双如铁条的硬臂撑在她两边身侧,把她圈困在小小的地方,方便他仔细品尝。
本能会驱使一切,所有笨拙的,最终都会化作火热缠绵。
第一个亲吻缓缓结束,两人的额头相抵,喘息声不绝于耳……
姜回雪耳鼓直震,轻喘不歇,都觉快要不能呼吸,忽然,孟大爷的嘴再次贴上她,很轻很柔,满是怜惜,她被舔吮得禁不住细细回吻……然后四片唇分开了,结束第二个吻,但不到几息,又来了第三个第四个蜜吻,哄着她为他分开双唇……
会上瘾。
这个男人占据她的心,给了她一生至今最美好的回忆,从此午夜梦回之际,她必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恋起他唇舌上的热度。
“孟云峥,孟大爷……我此生……”流泪了,哽咽到几乎难以言语,她眨眨笑中带泪的双眸,好不容易才寻回声音,虔诚道:“……此生,非你不嫁。”
她重新被拥进温暖结实的怀抱中,男人摸摸她的发,柔情安慰。
她听到他低声笑着,轻哑叹息——
“回雪,看来要赶紧成亲才好,拖久了,我怕自制力不足,定会干出一堆逾矩的事。”
她也笑了。
鹅蛋脸埋在男人胸囗,让那笑声听起来闷闷的,她一双藕臂将他环紧,听着男人强壮的心音,闭眸去记住这一刻。
孟云峥当夜离开大杂院旧家时,怀里揣着的是一双老早就为他纳好厚底的黑靴,两套刚裁好的秋装和一件冬衣,是心上之人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他内心欢喜,真心喜爱,觉得自个儿铁树开花,把对着那姑娘盛开,真值。
翌日,他奉召再次入宫,年轻的新皇承平帝对“天下神捕”之职与几件了结在他手中的大案子十分感兴趣,问得颇为深入,亦问到各地风土民情,这上天,孟云峥说起西疆域外各国各族各部的事,对年轻帝王来说,那些事太过精彩,他遂被承平帝赐晚膳并留宿在宫中云书阁,陪帝王说话至深夜。
隔日午后才被放出宫,他不先回御赐的府邸,而是打算赶往大杂院的旧家。
心心念念,反复煎熬,与那姑娘也才一日多不见,已煎熬出某种不曾尝过的滋味,带着说不出的蜜意,甜蜜地焦灼着。
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快些见到她,还有,还得快些安排好时候,带她正式拜见恩师和穆府里那些看着他长大成人的老仆长辈们。
但,他一出宫门就瞥见那人,是与他私下颇有交情的暗桩头子,这人惯然躲在暗处,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此刻却寻了来,绝非善事。
“说吧,是不是扶黎那里又出事?”
暗桩头子平凡无奇的瘦脸扬起一抹笑。“哪能啊。只不过咱手底下那群孩子们陆续把消息递来,说是扶黎的萨里央大王还算长进,在你看重的那几个人的辅佐上,把当日逮到的那批江洋大盗审个底朝天,底细是掌握住了,只不过……”
又是“只不过”。孟云峥眉峰成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