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琴和尹承治壁垒分明的情形,自此开始发生。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吴氏公寓经常出现廖彦强油头粉面的身影,火红色拉凤跑车载着美人儿,扬起滚滚的尘烟呼啸而去。
难得吴氏公寓的两位"俊男"美女同时红鸾星大动,偏偏中间波折迭起,其它住客终于体会到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个中滋味。
"再这样下去是不成的!"沈楚天大喊。
砰!承治反手掩门,将逆耳的忠言阻绝于铁扉内,缓缓迈下到楼梯间。
入秋了,断云依水晚来收,又是疏烟淡月,秋凉压盖住夏炽的灼烈。楼下大门没关,他站在门内的暗角仰眺远景,蓦然间,火鸟跑车带着鲜色的张狂威势飙向门口。
车停,窈窕人影从前座款步下来。
"小琴,我送你上楼。"廖彦强急急推开驾驶座的门。
"不用了。"她的颜上淡淡漠漠的,也不见得多热诚。方踏上门口几梯台阶,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门内,忽然改变主意。"不如这样吧!咱们坐下来看星星。"廖彦强心中有上百种比看星星有意思的游戏。然而,客随主便,既然性感佳人想夜观天象,他当然奉陪到底喽!
"月色美不美?"她体贴地偎向他。
廖彦强受宠若惊,今天下午接她出来不到十分钟,她就遣他回店里,直到半个小时前才CALL他到中央图书馆载她回家,一路上无论他如何逗她说话,她硬是阴阳怪气的不理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忽然温柔热情起来。
原来月光真是有魔力的。
"美,美极了!"右手顺势溜下她的香肩揽住。"但是当然及不上你的美。"
她嫣然微笑,美眸映出星星。
廖彦强心中怦怦乱跳,咽了口唾液,正想印上她近在咫尺的芳唇──
身后轻微的喀喇声警醒他。"谁?"
"老鼠吧!"她颤出畏缩的轻抖。
机不可失,廖彦强赶紧收拢右掌,更密切地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一只小老鼠偷看我们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她娇怜的笑容醉人如蜜,他再也无法细思为何今晚的艳福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男性的本能催促着蠢动的感官,轻轻扳过她的秀颊,对准她酣红的柔唇,缓缓迎上去……
"哎哟!"圆圆硬硬的不明飞得物从天而降,当头砸中他的百会穴。"是谁?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他跳下台阶,仰头搜寻刺客的踪影。
"唉呀!真是抱歉,我正在替老公清理球具,不小心弄掉棒球,打着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语凝探出五楼的铁窗,漾出甜蜜蜜的微笑。
"小心一点!硬帮帮的棒球会要出人命的。"他喃喃抱头举步欲回她身畔。
哗啦!零度C的冷泉兜准脑门淋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和西装。
这两回的意外空击,绝对让祥琴大大开了眼界。
"谁……的的的……谁拿着冰水……的的的……四处乱泼……""的的的"是他两排牙齿互相敲击的异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曾春衫从二楼阳台探出脑袋。"我正在替盆景浇水,没看见你站在楼下。"
祥琴瞄向地上的水滩──和冰块。春衫祖的盆景想必从南北极移植过来的。
"小琴……的的的的……你的邻居究意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有。
她也不清楚大家蜜谋着些什么,然而任何明眼人皆看得出一个事实,吴氏公寓的住客显然已把廖XX列入"不受欢迎人士"的名单。
身后楼梯间隐约传来往上走的脚步声。
Game over!她灿亮的娇笑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他们讨厌你。"她干脆俐落地跳起身。"我要回家睡美容觉了,再见。"
"可是……"他被耍得一愣一愣的。"你明明说好要看星星。今晚的夜色很美……"
她不感兴趣的扫了黑绒幕一眼。"这样的夜色每天都有,美在哪里?假如你认为它美,欢迎你慢慢欣赏,恕不奉陪。"
她拍拍裙后的尘埃,掉头回向敞开的大门。
廖彦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应召担任她的司机,原以为她事先安排好其它精彩节目,比方说游游车河、看看夜景、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之类的。否则她为何宁可斥巨资雇用他,不干脆呼叫无线电出租车?结果,苦心积虑地讨好她,奉承她,甚至被淋了满头满脸的冷水,却只换来"恕不奉陪"的落单下场。
"小琴!"他冲上前揪住她的手臂。"我耍着我好玩吗?"
"你这是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柳眉倒竖。"我确实想耍着某个人好玩,但并非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她的回答将一个人影带进他记忆中。
"莫非为了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你利用我来引他吃醋?"那家伙平庸到极点,混在人群中只怕一秒钟就被吞噬,凭她以往的辉煌记录怎可能相中他!
"我再重复一次,不、甘、你、的、事,少问!"她的眼神降到超低温。"别忘了,你只是个'婧子',我则是出钱玩的'嫖客'。"
她入门,行止冷嘲而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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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来,憔翠旧日风标。 魂消,念观娱事,烟波阻。
后约方遥,还经岁。
问怎生经得,如许无聊。
问得好,怎生经得如许无聊。法国之行的约期未定,她却窝在台湾的小公寓里和一只呆头鹅闹别扭。她抛开诗册,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眼珠盯着地板,拟想他是否正在实验室里忙东忙西。
多乌龙!她把他视为"梦中情人"的典范,他却当他是"外人"。也罢,那就离开好了,反正申请学校的工作大致上完成,未来的三、四个月她只需静静等待校方捎来消息即可。
就这样走掉,毫不留恋!
是吗?
若真如此,方才为何蓄意在他面前与廖彦强演出那出闹剧?她肯定站在门内暗窃的人是他。可见她并不若自己心头设想的洒脱大方呵!
铁门底缝忽尔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仿佛有人正想塞进某样对象。她俐落地跳起身,猛然拉开门。
承治蹲在门口,没料到门扉会突然向内开敞,险睦一脑袋跌进去。
"你做贼呀?鬼鬼崇崇的。"他还真是符合精益求精的原则,连敲门的过程也自动省下来。
"你……"乍然见到她,舌头打结了两、三分钟。"呃,我在大门口捡到你的手帕,所以送上来……"他慢吞吞地站起身。
"咦?这可奇了,手帕上既没绣名字,又没贴相片,你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他的脸孔热胀,血液以燎原的速度烧下他的脖子。难道该向她承认,刚才自己躲在楼梯间偷看她和那个纨□子弟卿卿我我?
"反正这种女孩子的配件,若非属于繁红,一定就是你的嘛!房东很少捻着手帕四处走。"好啦!丝帕已原譬归赵,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他瞧瞧天花板,瞧瞧磨石子地板,瞧瞧门板,再瞧瞧对面的门板,最后停驻在她脸容。
说话呀!呆头鹅,还不快道歉。只要你开口道歉,我绝不会追究你把我当成"外人"的愚行。我会快快乐乐拉你进门,今晚献身以待,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还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