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善舞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碎念,反正一卡在手,天下她有,他要当儿子奉养她她也是没意见。
那个周末,他们去逛寝饰店,她又在两款床单花色中陷入人生难题。
“云开、云开,选哪个好?”
在不远处随意走走看看的邵云开,还没记取前天的教训,回头看了一眼,正欲张口——
“算了算了,你不用回答,我自己选。”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而这次,他甚至连开口表达意见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床单我也得睡一半吧?”为何没有投票权?
对方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昨天?还是前天?你说了什么来着?”
我要是再回答你,我就是你儿子。“儿子乖,去旁边玩沙。”
“柜台在哪?”反正他只剩结账功能。
店员小姐见他一脸的哀莫太于心死,笑出声来,“邵先生,你太太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说她觉得你会喜欢这个风格,所以挑了这组色系的低调款,但又觉得新婚应该要用稍微鲜艳一点的花色,才有新婚感,所以才犹豫不决。”
“那就两组都买。”他想也没想便说出口,“轮着用,先用你喜欢的亮色系,再用我的低调款。”
她微讶,而后笑了出来。“好啊。”
离开时,他拎着寝具,她代为领取发票及信用卡。“谢谢光临,邵先生、邵太太慢走。”
她怔了下,当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他问。
“没。”走出店门后,才道:“第一次被人喊邵太太,感觉好微妙。”
他没说什么,她接过他一边的物品,默默与他十指交握。
以后,她会愈来愈常听到别人这么喊她,也会愈来愈习惯,别人不再喊她余小姐,而是邵太太。
时序入了秋,夜晚已能感到些许凉意。
晚间,邵云开进浴室洗澡准备就寝,才想起自己忘记拿换冼衣物。
以往并没有这个习惯,一件浴袍披了便出来,在房里更衣,反正一个人住,如今多了个人分享独属的空间,有些生活上的小习惯仍在调适,但又觉得好像也还好,没有太不适应。当他需要个人空间时,她会很乖地到旁边自己玩,不吵不闹不烦他。
看似很吃定他,但那是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她懂得什么是尊重,就像学弟嚷嚷要吃他们的喜酒,她并没有嘴快答允,而是用巧妙的方式带过,因为是否补办婚宴是两个人的事,她不会在没有与他商议前,便片面决定任何事。
他欠她一场正式的婚礼,可她至今,只字未提。
他在心里暗自盘算,该找个时间,带她去选一对正式的婚戒,然后再补拍婚纱。
走出浴室,看她背过身,在床头窸窸窣窣不知忙什么。
“你在干么?”
他一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东西掉在地上,一阵手忙脚乱。
这么大反应?
“你没穿鞋不要过来,针掉地上了。”她立刻蹲下去找。
“你没事拿针做什么?
“缝扣子啦,你好烦,问这么多。”
他立刻识相闭嘴,拿了衣服默默转身回浴室。
选完澡爬上床,她随后也钻进被窝,将微凉的脚丫子熨上他脚背。
他将她收拢入怀,掌心轻轻挲抚她肩背,她得寸进尺,连两只小爪子都钻入衣内,平贴胸膛。
“现在才刚入秋而已。”她这么怕冷,要到了冬天还得了。
“没关系啊。”反正现在有现成的人体暖炉了,这是老公的功用之一。
手脚都暖了,在他肩窝调整了个角度,舒舒服服枕靠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展开睡前例行的天马行空无主题乱聊。
“我现在好像有一点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
“结婚的实质感。”原来成为人妻,就是这样,有一个家庭的责任要撑持,但也有一个家庭的温暖可享。“在我可以理直气壮花你的钱、享用你的肉体、还有你的姓氏时。”
原来老婆跟女朋友,真的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差异,无论是现实层面还是心理层面所产生的化学效应,都是两码子事。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玩人妻系列了。”想很久了呢,脚本超多的,以前是因为主题敏感,不敢拿来乱玩。
“这个下流鬼。”他失笑,在她调戏的指尖滑过来挑挑他下巴时,启唇轻咬了一口。“我好像也渐渐有感了。”
在她换掉窗帘床单、在家里贴上“囍”字纸、开始为他洗手做羹汤、忙到一个段落时伸出手,桌旁开始会有保温杯时。
她让这间屋子,产生了点点小的变化,多了一些些味道,一种——属于“家”的温度与味道,继而使他在心理上,也产生了点微妙变化,心沉甸甸的,重了,里头多了使命感,自觉有责任要维护个家,不受外界风雨侵扰。
她接着又唏哩呼噜说了什么,他没听全,人似乎已进入半入眠状态,声音渐轻,带着浓浓睡意。他倾耳细听——
“……我没有后悔喔!”她喃喃呓语了声。“当邵太太,很好、很好……”
“谢谢。”他微微笑,轻吻她发心。邵先生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我也不后悔。”
就算在男人无法插足的家务事里,他必须成孙子。
第十五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1)
午后,邵云开回到家,女主人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刚好斜照在那块空置的地方,看来她是有歪过角度的,还会随着日照改变睡卧姿态。
他不觉勾起唇角,就这样傻站在那儿,凝视她的睡容许久。无论再过多少年,这永远是他人生最美的一帧风景。
这房子其实不是条件最好的,屋龄老、保值性不佳,还有轻微的西晒问题,但无论他走得多远,心总是绑在这儿,离不开。
这里,有太多太多属干他俩的美好回忆,人生的选择,大多时候都不是选最好的,而是最想要的。
对他而言,她是。
对她而言,他或许不是,但他已经成全过她一次,既然她找不到最想要的,那他至少可以努力成为最适合她的。
放缓脚步,重新回到她身边,轻轻地,不惊扰她,在她身前席地而坐,打开他带回来的宠物笼子,掌上托起里头的小东西,搁住她胸前,安抚地来回轻挲。
“嘘,乖乖的,不要吵醒她。”
余善舞还是被蹭醒了,眉目一动,看向在胸前钻动毛绒绒的小东西,一时没意会过来、
“这是?”
“要不要养?”他问。
“可以吗?”她眼神一亮,连忙坐起身,将小家伙捧了满掌,直呼:“好可爱、好可爱”
“云开,它在跟我撒娇耶。”小脑袋顶蹭她掌心的萌举,把她逗笑了,爱不释手地直摸。
“哪来的?”
“路上经过看到,就买回来了。”他淡淡地说,没让她知道,他找这只小可爱找了多久,从知道余妃被前主人讨回去后就一直在找,只要看到宠物店就进去,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只和余妃同品种,毛色相似的小小西施兔,来填补她内心的空缺。
他忘不掉她那时的语气和神情,惆怅又失落,她说那不是她的,她留不住。
他走了,余妃也离开她,她被遗留下来,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每每想到这里,心总是泛疼,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它多大了?”好小一只喔。
“六个月。”之前没有人养过。“它是你的,你可以养它,叫它余妃,它会视你为唯一的主人,信任你、依赖你,没人抢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