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笑意才扬起,又迟疑了一下。“可是——你会过敏耶。”
“不会了,现在不会了。”他后来试过各种方法,食补、芳疗、药浴、针炙……也不晓得是哪道偏方奏效,总之现在体质有稍微改善,至少不会再接触到毛小孩就喷嚏打不停。
她看起来好开心,直拿脸去蹭小兔子,蹭到一半,很小人地抬眼瞄他。“说好不讨回去的喔!”
“我有这么没品吗?”人格被贬低至此,忍不住白眼她。
“大家先小人后君子嘛。”再被讨回一次,她一定会心碎,这辈子再也不敢养宠物。
“那你尽管放心,给你的就是给你了,分手我也不会讨回来。”心都不讨了,讨一只兔子做什么?
“这种保证听起来并没有比较开心……”她低哝。“分手”二字听着,比“讨回来”更刺耳。
不过算了,这无损她的好心情。
她带笑拍拍身旁的位置,他起身坐到她指定的地方,她随后窝了过来,蜷卧在他臂弯,闲适慵懒地逗兔,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我有预感,它现在虽然小小一只,但以后一定还是会被你养成巨兔。”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所有生物在他手中,被养得圆滚滚、肥滋滋,
“是吗?”长指撩痒着她披泄住满掌的青丝,漫应了声,听不出半分检讨意味。
“你知道跟你交往那一年,我胖了多少吗?”
“不知道。”
“三点七。”追加补充:“单位是公斤,公、斤!不是台斤。”
他失笑。“我知道是公斤。”又不是猪肉,算什么台斤。
“你都没听到吗?那时我哥每次看到我,第一句话都是——‘你又肥了’!”可是分手之后,哥每次看到她,变成叹气,回她是不是又瘦了?
“会吗?”指掌揉揉她不复丰润的颊。“我觉得还可以再养点肉。”
他喜欢她以前双颊红润水嫩的模样,笑起来很甜,颊畔漾着浅浅的小梨涡,让人看着,也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她挪了挪身躯,往他怀里钻,碎语般的模糊音浪自他胸口传出。“那你就不要随随便便弃养啊……”
掌心一滞,复又轻缓拍抚,低低应了声:“嗯。”
虽说是她要养兔,但大部分时间,余妃——嗯,对,它依然叫余妃——都是邵云开在顾,喂食、梳毛、陪伴、照看……而她就是那种只负责陪小孩玩的不象话妈妈类型。
他们一同整治了一个和以前差不多的宠物房,把冷宫搬到这儿来。
假日清晨,从床上醒来,男主人还在睡,她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梳洗完,将长发盘在脑后,先到厨房为自己冲了杯咖啡,也为他打了果汁,做好早餐再到书房找本书,预备用来打发今天的假日时光。
视线扫过排架,定在其中一本。
她记得这血红色的书封,印象太深刻了,想忘记也难——是他谎称有约、放鸟她的那天,看了整晚都看不完的那本书。
从书封推测,是一本恐怖推理小说,但氛围应该营造得很失败,他整晚闪神,根本没有融入过剧情。
她顺手翻了一下,不经意扫到书末蝴蝶页上的字痕。有些人看书时,会在书页前后注记当时的阅读心情,她哥也会。
意迟迟无语凭阑
情切切欲说还休
在一本刺激的恐怖推理小说上,写这种文艺爱情对白,你有考虑过作者的感受吗?
她有些想笑,又莫名想哭。
原来这就是他当时的心情,是他数度搁了书,怔忡失神望着窗外夜色,真正的心情。将书摆回书架,她步履轻巧地回到房内,就着床畔席地而坐,以臂为枕趴靠在床边,无声无息、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宁逸睡容,数着他一起一落的呼吸频率。
留意到男人呼吸频率的改变,清醒前一刻,先是探向身旁的位置扑了个空后醒来,偏首对上她专注凝视。
“早安。”她给了他一记甜甜微笑。
“早。”他牵动嘴角,本能地起上扬弧线,一醒来便有好心情。
“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扬起纤指,轻轻描绘他的眉、他的眼、他每一寸五官容韵。
“……没有。”初醒的嗓,微哑,不知是因为她绵绵温存的眼神凝视,还是无尽多情的举动,心房一阵紧窒。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两件事,一是我二哥,另一个,就是生命中出现了你。”
“还有吗?”
“有,我说了很多,但是你都没听到。”
“什么时候?”
“我不要告诉你!”谁教他要走!谁教他不理她!她说了那么多,一边哭一边说,他还是走了,活该没听到。
如果玫瑰是爱情,那女人的小任性,就是被爱情娇养出来的、小小的刺,会让男人疼一下,但不会致命,只会让对方更专注地捧好它,不再将目光移开,轻忽大意。
“好,那就别说了。”他探手压下她,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不急,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会用长长的一生,来听她究竟想对他说些什么。
云开说,晚上要回家陪她吃晚饭。
于是,她心情很好地买了水煎包和贡丸汤回去等他。
他看到,大概心里又会OS:又吃些有的没的!但也只会扫一眼桌上的食物,再睨她一眼,永远不会让OS说出口。
她其实看得懂别人的眼色,只是赖皮装傻,反正现在半夜肚子饿,有人会帮她买消夜了,不怕。
她哼着歌,把食物装盘端出来,看到客厅桌上的传真机启动,于是顺便帮他收传真,顺势瞄了眼。
嘴角笑意僵凝。
第十五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2)
稍晚,邵云开回到家来,用钥匙开了门,有些意外一室静寂。
通常她如果在,听到开门声就会吱吱喳喳一路喊着“云开、云开”地扑抱上来,有时候他都会错觉自己也养了只小宠物。
她很喜欢喊他的名字,说他的名字很好听,有事没事就喊一声,他也每听一次,就会应上一声。
将匙搁在玄关,缓步入内,见她呆坐在客厅,失神失神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关切地走上前,正欲弯身唤她,目光落在她紧捏的那张纸,没了声。
是美国那头传来的续约。
这件事,早晚是要谈的,只是他还没想好说辞,该用什么方式跟她谈会比较妥当。
他的合约是三年一聘,当初原是想利用约满这段空档回来看看,那时,是抱着挥别过去的心情回来的。
“小舞——”他轻喊。
她如梦初醒,猛然抬头,“你回来了!”
他都站在她面前多久了,她这才发现他回来了吗?
他轻声叹息,接过她手中的传真纸,她捏很紧,试了几下都没能抽开。
“小舞,给我。”
她这才一脸不情愿地松开力道,任他抽走。
他沉吟了下:“关于这件事——”
“等下,你先不要说,听我说!”她急急忙忙打断,争取发言权。“我知道你的事业在美国,也知道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
“小舞!”他低喝。“想清楚再说。”
当初,他用这张纸去试她的真心,试到两人都痛不堪言,他不想再来一次。
他们已经结婚,再也无法说分手就分手,从决定再次牵起她的手时,他就已经什么都放弃坚持了,她爱不爱,无所谓,她心里还藏着谁,也不重要了。
她若不够坚定留住他,他自己坚定留下来,他不想要再从她口中,听到只字词组来否定推翻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