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的骆明熹已有些疲惫,直到洗完澡在客厅里坐下来休息,精神才恢复了些。
因为家在南部的关系,他租了间公寓,虽然弟弟也在台北,但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
打开手边的罐装啤酒,他放松地喝了两口,将一天的公事全都暂时抛到脑后。
正打算要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时,脑海里冷不防地闪过白天康咏纯呛他的画面——
看什么?
自他成为检察官以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像康咏纯那样愤世嫉俗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觉得有什么特别,但为何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天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他并没有多想,直到这会才再想起。
康咏纯……这名字是在哪里听过呢?
一间国小教室里,老师正将一个小女生叫到台前。
身为大学教授的骆母态度不失教养,只是儿子无端被打,仍是让她的语气有一丝严厉。
康咏纯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到母亲在身后问起——
“是谁啊?”跟着就看到一对陌生夫妻带着小男生迳自进门,她又问:“你们找谁啊?”
康咏纯紧张地回头看看母亲,又将视线调回骆氏夫妇身上,跟着父母进门的骆明熹注意到她脸上害怕的神情。
虽然是在父母的坚持下才不得不过来,但他却没有要害她的意思,所以这会看到她害怕的神情,他也感到有些不安。
骆氏夫妇的注意力转向康母,同时打量了下凌乱的屋里,像是理解为何康咏纯的教养会出问题。
“我们是你女儿同学的爸妈,这位是我们儿子。”
骆父简单介绍了他们的身分,但康母仍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因而将视线转向女儿。
康咏纯下意识地逃避母亲的目光。
见状,骆母主动表明来意,“你女儿拿石头把我儿子丢成这样。”她指了指骆明熹的头。
稍早乍见儿子血流满面的回来时,骆氏夫妇惊讶不已,连忙带他到骆父工作的医院包扎伤口,还缝了几针。
因为差点就伤及眼睛,骆氏夫妻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坚持要上门找施暴小孩的父母,要求个公道。
“是真的吗?”康母转头质问女儿。
康咏纯低着头,“对不起……”
骆母才想再开口,就听到康母已先一步按捺不住的开骂,“花钱让你到学校读书,结果你书不好好念,还给我惹出这种事来,我看你书也不用念了,明天起给我留在家里洗碗打扫!”
骆氏夫妇听到康母这么说,有些意外,夫妻俩过来只是希望小孩的父母能好好管教女儿,别再做出这种事,没想到对方态度会是这样。
“这位太太——”
“现在好啦,人家找上门来了,我还得要处理你惹出来的麻烦,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才怪!”
康母边说边顺势抓起一旁的扫把,不留情的就往女儿身上打。
由于事发突然,骆氏夫妇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更别提一旁才十岁大的骆明熹。
客厅里只听到康咏纯的求饶声,“不要!妈妈不要……”
“这位太太,你这是在干什么?”骆父看不过去的劝道,只是碍于没有立场而无法上前阻挡。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麻烦,今天我就把她打死。”康母说话的同时,施打的手仍没有停歇。
康母乱打小孩的行径也让骆母无法苟同。“我们来不是要你打小孩,只是要你好好管教你女儿。”
骆氏夫妇对康母不讲理的行为实在没辙,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毒打小孩,夫妻俩最后还反过来帮忙劝阻。
“这位太太,你别这样。”
见打上手的康母还不肯停手,骆父不得已只好抢下她手上的扫把,“这位太太,你这么打会把小孩打死的。”
“打死了最好。”康母气极回道。
骆氏夫妇此刻明白,跟康母这种不理智的人讲道理行不通,最后只能自认倒楣地拉着儿子要离开。
“今天的事就算了,当作我们没来过。”
带着儿子从康家出来后,骆母嘴里还忍不住的道:“像这样的家庭也难怪会教出那样的小孩。”跟着对儿子叮嘱,“记得,以后在学校离她远一点,知道吗?”
骆明熹听到母亲的话但没有回应,此刻他脑海里依然无法忘怀刚才康咏纯被毒打的模样,他从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父母毒打自己的小孩。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受的伤跟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从那天起,他不再告诉父母关于康咏纯的事,即使她因为被打的事情而常常找他麻烦。
因为同情她的处境,骆明熹甚至还会帮忙掩饰她找自己麻烦的事情。
第2章(1)
中午,康咏纯打算到便利商店去工作,凑巧在楼下遇到那天被打的妻子。
那妇人一看到她,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康咏纯尽管心里恼她却也不打算再理会,板着脸从她面前走过。
原本还有一丝害怕的妇人,因为她这样的态度而感到歉疚,在她经过时,低声表示,“对不起。”
听得康咏纯心下一恼,但仍没打算停下脚步。
妇人见状,忍不住扬声道:“真的很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说着眼眶便泛红了。
看她这样,康咏纯并没有心软,停下脚步冷漠道:“觉得对不起就去跟检察官说出实情。”
“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你,你那样帮我,我还反过来帮他指控你,可是他说要是我不这样做就要跟我离婚……”妇人哭诉起自己的委屈,希望康咏纯能体谅她。
康咏纯冷眼以对,早该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她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心软插手救她。
“所以就想从我身上敲一笔?”
“不是的,是我老公他……不是我的意思。”
在她看来,不管是眼前的妇人还是她丈夫,同样令人鄙夷不齿。
“是你也好,是那个人渣也好,反正别以为我会跟你们这种人低头。”康咏纯撂下话就要转身离开。
妇人心急的想再跟她多说几句,“可是——”未料回头正好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顿时又心虚了,讪讪地转身上楼。
康咏纯不理妇人的离去,倒是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昨天的那个检察官。
因为刚才妇人的一席话,骆明熹确信了康咏纯打人的动机。
其实昨晚在记起她的身分后,他多少便能理解她打人的理由,应该是因为自身的遭遇使然,让她一时冲动动手伤人。
见到他,康咏纯板着脸,防备地冷漠以对。
骆明熹只好先开口,“刚才的太太就是你说被丈夫打的那个?”在妇人脸上还可看到明显的瘀青。
她瞪着他,口气很冲的道:“你来干什么?”对他同样没有好感。
他依旧有礼的表示,“抱歉,昨天不该怀疑你。”不难想像她心里有多么委屈,好心救人还反过来被告。
但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对人性她早已看透,尤其是经过这回事件,更是深刻体认。
见康咏纯不理会自己就要离开,他连忙问起,“官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他因为记起她的身分和她的成长背景而无法漠视这件官司。
“该说的,我昨天都讲了。”
见她说完话就走,他开口道:“刚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康咏纯停下脚步,回身斜睨他。
骆明熹捺住性子的跟她解释,“虽然可以考量你的动机请法官从轻量刑,但是你在深夜闯进别人家里并动手打人这点,在法理上还是没有办法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