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他的小脑袋,想念他的小眉毛,想念他好奇时那圆圆的眼睛,她还很担心,小婴儿的记忆力不长久,会不会几天没见人,就把她给忘了。
但大概是母子连心,病愈后第一次抱娃,康哥儿虽然不跟她玩,但也没哭,邵怡然心想,没哭就好,她已经很安慰了。
儿子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到现在没跟黎子蔚大打出手,康哥儿占了绝大部分的因素,每次气得要死的时候,只要看着孩子的睡脸,就觉得内心仿佛得到净化,那些糟糕的情绪都会不见,让她从夜叉变回人类。
邵怡然坐在床沿,康哥儿睡着了,她轻轻摸着孩子,内心的受伤跟愤怒,都慢慢平息,看着一动一动的小鼻子,气,慢慢消了。
小孩子真是天使,只是这样看着他睡觉,就让人觉得疲惫渐无。
孩子,你等着看好了,娘一定把你爹抢回来,就算你爹是弯的不锈钢汤匙,我也会把他扳直。
这时康哥儿动了动,小手伸出布巾,邵怡然看着那粉红色的小拳头,内心柔软至极,笑着放回去重新包好。
奶娘陪笑说:“哥儿食量大,长得好,大概最近就会翻身了。”
邵怡然一喜,“有快翻身的样子吗?”
“最近冼澡都会用力了。”
邵怡然一脸欣喜,孩子长得可真快,不过三个多月,就快会翻身了,会爬会走也是转眼间的事。
感谢老天爷,这孩子跟祖父是她这一遭人生最棒的礼物。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黎子蔚这才回到家。
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邵怡然猛然惊觉,难怪自己不会发现,如果他去青楼,难免沾上女子香气,姊儿也会写花笺到府里,但小倌馆卖的是清雅跟欲擒故纵,香粉跟花笺都不会用。
邵怡然想着儿子的脸,那么可爱,那么纯真,将杀气压下来,然后笑问:“跟万大人学习文章,可有进步?”
“当然有,今日才一起讨论了几篇古文,万大人不愧是状元郎,见解非凡,我获益良多,春官正知道我还想准备考试,也会不时指点我。”
“那你可千万别辜负他们。”
“那是当然,我不是每天都留在钦天监读书吗?几位大人的学问都好,也愿意指点,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的诰命再往上提。”
呵呵呵,是喔,下午在艳华馆哈哈大笑的人不知道是谁。
说谎不打草稿,哼!
第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1)
成啦,邵怡然看着自己绣的白兔吃草图案,内心十分满意,虽然婆婆跟珠老姨娘绣工好,但她这个亲娘也得表示表示,绞了线,这便喜孜孜给康哥儿换上。
奶娘巴结道:“夫人绣工可真好。”
邵怡然心想,说什么大实话,左看右看,真衬康哥儿。
康哥儿什么也不懂,面对亲娘的各种宠爱,就是咿咿呀呀。
饶是如此,邵怡然也很满足了。宝宝啊,娘是穿越人,本事可多了,等你大了就通通教你。
正在喜不自胜,外头传来声声问好的声音,是黎子蔚回来了。
邵怡然脸色蓦地僵住,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黎子蔚走进儿子的耳房,笑说:“怎么我每天回家你都在这?”
邵怡然腹诽,你可以每天去艳华馆,不准我每天来耳房?但面上不显笑说:“孩子可爱嘛。”
“我可要喝儿子的醋了。”
哼,跟一个小倌谈论商秧变法都会哈哈大笑的人,跟我讲喝醋,饮鸩酒吧你。
古代的声色场所真厉害,黎子蔚那样沉稳严肃的人,也被迷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天天泡在那边晚回家不说,还跟老婆撒谎。
邵怡然摸摸儿子毛茸茸的头发,挥挥手,让奶娘丫头下去,经过这阵子沉淀,她已经想通了,不要钻牛角尖,要跟他谈,她可以把婚姻继续下去,前提是他得跟莫小倌断得干净。
“有件事我要当儿子的面跟你说。”
黎子蔚正在玩康哥儿的小手,“怎么啦?”
“我知道刚开始时,是我自己跟你约法三章,那时候我说平妻也可以,姨娘通房也可以,我都会安排,后来我后悔了,你也同意我的后悔,所以我觉得我们院子不该有平妻,也不该有姨娘通房。”
“我们这里是没有啊。”
邵怡然在心里想,但你每天班跑去艳华馆,并没有比较好,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艳华馆的事情了。”
黎子蔚一怔,“你知道了啊……”
“我不能接受,你别跟他来往了……我、我很难过……”
“你放心,我不会把他带回家的。”
邵怡然知道京城民风开放,不少达官贵人家中都养着美貌小倌,不带回家也是承诺没错,但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这等于是告诉她“我分不开”。
她心瞬间沉了下去,她在,儿子也在,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她多一些筹码,是自己太天真了吗?以为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会迷途知返。
现在想来,她怀孕时,他的温柔好像是假的一样,那时她说太快怀孕了很抱歉,不能跟你啪啪啪了,虽然是这样,你也不能跟别人啪啪啪喔,他笑说那不是婚姻中最重要的。
当时她还很欣慰,果然是现代人,懂得忍耐也是婚姻中的一部分,穿越小伙伴,赞啦。
看他总是那样高兴,乐此不疲地摸着她的肚子,说自己想到什么好名字,孩子还没生,男女名字已经各取了超过五十个,还是她提醒大名得老爷子取,他这才想起来,随即沮丧了很久,那样子真说不出可爱。
但那些体贴暖心的言论,不过是一年前的事。
邵怡然眼眶一红,“你以前说,看大伯父跟黎子衿那样,觉得他们很傻,女人一多,院子就乱,哪还有片刻宁静,找一个最好的彼此真诚相待,才是人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讲过这些?”
“我没忘,我现在也还这样想。”
“那你是怎么回事,每天离开钦天监就去艳华馆,还面不改色的跟我说在做学问,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新鲜,但时间久了,我知道不是,你像一个上瘾的人,要去那边才会让你好过一点。”
黎子蔚解释,“我跟他只是聊聊天,你想太多了。”
“男人作贼心虚时,就会说女人想太多,我不是十六岁,我看了很多靠北老公、靠北男友,你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你以为我傻到听不出来你在避重就轻?”邵怡然吸了吸鼻子,“你真那样喜欢他?”
黎子蔚没回答。
邵怡然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我跟康哥儿加起来,还是不足以让你准时回家?”
“我能答应你,我的家,我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然后有无数的男人?她不是傻子,她听得懂他那些含糊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是,我对你还是有爱,但我也离不开他,好好好,我保证,家里只有你,可是外面会有别人,以后不准生我的气,因为我没把话说死。
混帐。
她冷静过,忍耐过,也努力过,但人心一旦改变,真的做什么都没用,她还年轻貌美,儿子也白胖可爱,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他面前,他还是觉得家花野花一样香,都想带在身上,也不怕家花野花刚好药性相冲,混合起来毒死他。
是,她可以装没事,反正发现以前也都没事啊,不带回家就好,她依然是黎子蔚身边唯一的女人,有身分,有地位,人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