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已经入了程家祖谱,凭什么还插手我们席家的事?”老安远伯夫人张氏忍不住发出石破惊天之言。
围观群众精神一振,还有这种瓜?
程玥宁整整身上孝衣的袖口,轻描淡写地道:“就凭我还穿着这身孝衣,今天就能在这里,如果我二哥说一句我不是席家人,我立马脱掉孝衣走人,再不管你们之间的破事,回去当我的程家姑娘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席二郎身上。
席二郎对于自己突然成了焦点中心有些不适应,但大家都等着他的答案,他能怎么办,只能开口说道:“我娘一共就生了我们兄妹五人,五娘是我的妹妹,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不是啊,”程玥宁突然插嘴,“娘又给我生了弟弟,目前为止,她一共生了六个孩子。”
席二郎呆住了,又……又生了一个!
他娘都多大了,什么时候生的?
他吸气再吸气,最后颤巍巍地问道:“多大了?”
程玥宁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岁。”
吃瓜群众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有不少人都开始掐着手指头算陶氏究竟多少岁才生的这个幼子。
结果抽气声更响了,老蚌生珠啊!
“哎,不对啊,二哥,你赶紧说我不是席家人,我怕我在京里待久了,回去后弟弟就不认识我了。”
席二郎突然不想理这个妹妹了。
推着席二郎轮椅的田满忍不住开口提醒,“大姑娘,您可是答应过世子照顾他的妻儿的。”
程玥宁的精神一下就萎了,无精打采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一再提醒我这件事。”
京兆尹最后还是对这出闻所未闻的案子做出了自己的裁决——同意代父休妻!
席大姑娘摆出了他们跟张氏母子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态度,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兄之仇仇深似海,没要他们以命偿命已经是她念在席伟好歹是生父之子,而张氏也跟生父有多年夫妻情分的分上。
如果接下来剩下的席家人要继续和他们母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恕她不能接受,她的立场很坚决。
在这种立场下,现在的安远伯又是归席大姑娘罩着的,可以说她代表的就是整个安远伯府的立场,因此张氏母子确实没办法继续留在席家。
打完官司走出京兆尹衙门,外面的吃瓜群众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齐渊和少砚主仆却没有离开,看到她出来,他们便走了过来。
“席姊姊,干得漂亮!”他就喜欢这样直来直往、我不爽你就直接骂回去,不玩那些曲折拐弯的心思。
程玥宁冲他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渊直言,“来看你打官司啊。”
程玥宁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事先也没想到会搞得满城风雨的。”太不低调了,京兆尹也是,这种豪门恩怨、涉及后宅阴私的案子怎么能公开审理呢?这下子张氏的人品算是被她败坏了,对方估计得恨死她了,真是无妄之灾!
齐渊掩唇,上面的人想让所有人知道,所有人就都会知道,这事由不得下面的人,京兆尹想必也很无奈的。
“已经这样了,好在你的目的达成了,不是吗?”他如此安慰她。
程玥宁想想也是,也就不纠结这个了,“那我们先走了。”
齐渊点头,明白现在安远伯府有丧事在身,确实不便待客。
代父休妻的事在京城闹哄哄地议论了好一阵子,然后安远伯府终于在京城百姓的八卦中将老伯爷和先世子下葬,然后开始闭门守孝。
事情到此结束了吗?
并没有!
在安远伯府闭门守孝的那一天,御史台的御史们开始针对平南伯府风闻奏事。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政敌,有御史出头,自然就有人扔证据出来让人帮忙修理政敌。
朝廷里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很快就有人理出个头绪。
安远伯府的大姑娘好像已经是程家姑娘了,这个程家是哪个程家呢?
大家抽丝剥茧下来,然后终于找到真相——
天下大儒程沛,席大姑娘的继父,荆州世家程家的当家人。
御史台的左都御史的恩师就是程沛!
你们平南伯府想要人家师妹的命,这人家能答应?
不能!
谁都没想到,安远伯府的这位大姑娘还有这样一个身分在,长得普通有什么要紧,身后代表的势力才是要紧的,然而要命的却是,席大姑娘现在守孝期!
这让许多将她列为儿媳人选的当家主母们万分纠结。
大孝三年守下来,席大姑娘可就到双十年华了!
要么先订亲?
可更要命的问题来了,席大姑娘的婚事到底是安远伯府作主还是程家作主?
宣城的南山书院远在千里之外,程沛本人又如同闲云野鹤,向来懒得搭理权贵世家,否则他也不会跑到离荆州本家山高水远的宣城定居开书院了。
安远伯府倒是在京城,但问题是,伯府现在的当家人是——席大姑娘!
席大姑娘跟京城所有的人都不熟,尤其是女人。
男人的话,跟她结伴一起回京的定国公府世子勉强算一个,但他现在也不方便登门拜访。
在大家纠结找不到办法跟席大姑娘套近乎的时候,被休掉的张氏却领着儿子席烽跪在了安远伯府门前。
守门的家丁赶紧将事情报上去,然后守门的两个家丁也被叫进了门,伯府的大门口变得空荡荡的,摆明了不想搭理张氏母子。
他们来这里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最近风雨飘摇的平南伯府了。
但平南伯府跟他们安远伯府的大姑娘那可是有杀身之仇的,也就是他们没得逞,否则的话他们伯府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现在想起来来求他们大姑娘原谅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怎么就不能存点好心,非要置大姑娘于死地不可呢?
你敢做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谁还没个脾气。
张氏母子最近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从伯府夫人一下子被休跌落泥淖,回到娘家又被各种埋怨,冷嘲热讽都算好的,现在还逼他们母子来这里求人原谅,可人家连个面儿都不肯露,根本不打算见他们。
原请?原谅个鬼!
这世上若有卖后悔药的,张氏一定会去买,她一定不会再请求嫡兄想办法除掉席大姑娘,而是等她进京后在后宅里慢慢对付她。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他们母子在安远伯府外跪了整整三天,整整三天,伯府大门紧闭,就仿佛府里没人居住一样。
最后张氏母子晕倒在安远伯府大门前,然后被安远伯府的人用马车送回了平南伯府,顺便转达他们大姑娘的一句话——
“如果真的想让张氏母子死的话,就干脆点儿来两刀,别这么零敲碎剐的,不干脆。”
这席大姑娘的心得是有多硬啊?
“我没那么伟大,别人都想让我去死了,我还能不计前嫌地原谅始作俑者,那不是善良,那叫蠢。”
坐在书桌后练字的席泽林听到自己的姑姑这么告诉他。
第四章 积极的某世子(1)
窗外的知了在叫个不停,炎热的天气让屋檐下当值的小丫鬟有些昏昏欲睡,手里的小扇也因主人的困意而无力的摆动。
相较于屋外过高的气温,摆放了冰块的室内则显得清凉无比。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从月亮门外急匆匆走入,屋檐下打盹的小丫鬟被惊醒,没有意外的收到一枚来自大丫鬟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