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父亲。”齐渊规规矩矩地给父亲行礼请安。
定国公齐盛挥了下手,“坐吧。”
齐渊便走到一边坐下,坐姿端正,背脊挺直。
齐盛又将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我替你找人问过了。”
齐渊一脸莫名,什么情况?
齐盛完全无视儿子的一脸懵逼,继续说道:“严大人说,程山长的要求之一就是,女婿得扛揍。”
齐渊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激动地喊了声,“爹——”
齐盛嫌弃地看着儿子,“这个要求不能说过分,程大姑娘的脾气是挺大的,你要扛不了揍,很容易发生点安全意外,不利于家庭和睦,对姻亲关系也大有损伤。”
齐渊下意识地挺直腰背,申辩道:“我已经在军中开始历练了,身手现在好多了。”
“跟程大姑娘比呢?”齐盛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过去。
齐渊没趣地摸鼻子,席姊姊那战斗力他目前确实比不了。
受马贼事件的剌激,去年一回京,他就找到父亲要求习武,到军中历练。
机会父亲给他了,而他也抓住机会了,这一年武艺大有长进,再不是一年前的弱鸡。
“程山长说,比起皇家,他更中意我们家。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女儿得先中意你。”齐盛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带了几分调侃,“她中意你了吗?”
齐渊瞬间觉得被亲生父亲给捅了一刀,扎心了!
“爹——”是亲生的吗?
面对儿子控诉的目光,齐盛笑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走不了,你自己得抓紧,别大意。听说有几家家有劣子的,正想寻个厉害媳妇儿替他们管教不成材的儿子呢。”
焊妇那也是有市场的!尤其是一个有背景的悍妇。
“还有抢的?”齐渊惨叫,席姊姊都把她自己名声搞成这样了,还有人抢?就不能给他点活路吗?
齐盛老神在在地欣赏儿子被踩到痛脚的模样,然后才不咸不淡地道:“有眼光的人到底还是有的。”能被皇帝看中的儿媳妇人选,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只可惜现在大多数的人都被表象蒙蔽了,以为席五娘就是粗鲁野蛮、不识大体的粗鄙妇人,却忽略了她的大局观及处事魄力。
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如果没有那种大魄力、大决断,那这个家族是走不长远的。
如果儿子真的能将人娶回来,三代之内定国公府都可无虞。
现在就看儿子到底能不能把人拿下了。
目前看来,他儿子还是占据着极大优势,至少在这位伯府大姑娘跟前挂了号,脸熟,还有一定交情。
但这也只是目前的优势,一旦有什么意外,诸如程大姑娘突然对谁一见钟情了,那情势立时就会翻转。
可以说,所有的主动权都在程玥宁手上,输赢只看她到底属意谁。
而被人惦记的程玥宁不知道有人在惦记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指挥着丫鬟婆子动手做果酒。
拜某世子所赐,今年夏天她水果吃到吐,瓜果类又大多不耐久放,程玥宁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决定开发水果的其他用途。
她这做果子酒的手艺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独家秘方,不过是乡野市井里主妇间流传的普通版本,工艺粗糙得很,酿出来的果子酒也就乡下人家喝个新鲜,但至少这给了她处理多余瓜果的办法。
“姑娘,这果子酒做好了,是不是要给齐世子送几坛去?”
程玥宁本来想说这种乡下土方子酿出来的酒给国公府的世子当礼物,没得寒碜人家,但转而一想,毕竟果子是他送来的,送几坛也算回馈主家,便点了点头,“嗯,酿好了给他送两坛吧。”
于是齐渊的两坛果子酒便在程玥宁心念转动间险险地保住了。
晚秋的风有些凉,枝头原本的葱绿已经逐渐枯黄掉落,守孝的安远伯府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客人。
来客是现在的老安远伯夫人柳双凤的娘家舅母,柳双凤出身原是地方大族,父亲如今时任甘州剌史,母亲早逝,如今随父亲上任的乃是她的继母。
而这次来的娘家舅母,夫家是一方知府,此番进京为的乃是儿子参加来年科举。
舅母方菱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一头的珠翠,宛若一个暴发户一般,跟在她身边的一对子女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男子面若冠玉,身材挺拔,少女文弱秀气,纤瘦窈窕。
因为来的是伯府当家主母的娘家人,所以安远伯府所有的主子都出现在柳双凤现居的“荣喜堂”会客。
大约美人对美人总是会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席婵娟和吕玉婵这两位年岁相仿,名字又都含着一个“婵”字的少女彼此表现得很是热络。
江姨娘之子席烨和吕华阳也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原本席泽林与表舅吕华阳的身分应该更亲近一些,但是一则他如今身分不同,二则他年纪太小,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反倒是已经入书院读书的席烨跟对方有话可聊。
席二郎一家不过是来凑个数,全程也只简单的应酬几句。
至于程玥宁,她也只是来应酬一下,现在正略显冷清地孤单坐一旁。
席二郎的夫人吴秋荷见小姑子一个人孤寂地独坐一旁,如他们一般被人冷落,便对身边的大女儿说了一句话,六岁大的小姑娘便走到自家姑姑身边去。
“姑姑。”
听到侄女软糯的声音,程玥宁不由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我能跟你说说话吗?”席玉佳微扬着下脸,一脸诚挚地问。
程玥宁伸手将她抱上自己的膝头,搂着她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
因为年龄渐大,已经很久不曾被人抱在怀中的席玉佳突然被姑姑抱在膝头,一时绯红了小脸,娇羞得不行。
程玥宁不禁失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小脸。
小姑娘的脸皮真是滑嫩,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嫩。
正跟舅母说话的柳双凤眼角余光瞟到那一幕,心里陡的一慌,她们似乎冷落小姑子了。
“母亲,您与舅太太说话,我跟姑姑有些事先去书房了。”席泽林此时突然开口打破了此时貌似其乐融融的场面。
柳双凤心中慌乱之意更大,知道这是儿子对她也有所不满了,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笑着说道:“哦,那你们去吧。”说着,又冲小姑子点了下头,“麻烦妹妹了。”
“那我先告辞了。”程玥宁正好也待着无聊,借机脱身。
“佳佳要不要跟姑姑一起去书房啊?”
席玉佳看了眼母亲,然后点头,“要。”
程玥宁一笑,一手牵了一个,便带着侄子侄女往荣喜堂外走。
安远伯的书房那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就是如今的老夫人柳双凤也不被允许随意进出,但整个府里只有大姑娘是例外。
姑侄三人去的是外书房,内宅那地方三个人都不是很喜欢。
进了自己的书房,席泽林就非常正式地朝着姑姑施了一礼,一脸歉然道:“是母亲失礼了。”
程玥宁不在意地笑道:“没事,亲家舅太太刚来,自然是要以她为主,断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席泽林眉头微蹙,“她们刻意了些。”他虽然年幼,却不傻,也不瞎。
程玥宁伸手在他头上抚了抚,道:“阿林,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不愧己心就好。”
席泽林点头。
程玥宁又转而对席玉佳俯身问道:“如今可入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