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齐渊蓦地心情舒畅起来。
就是嘛,安远伯府那一堆烂摊子席姊姊就不该帮着他们收拾。
伯府二姑娘的事,席姊姊本可以袖手旁观,因为她原本就对成为皇子妃之事毫无兴趣,但她却还是看在血脉亲情的分上出了这个头,让自己落了个极不好听的名声。
“席姊姊,我中午就在你这里吃了,你不会不留客吧?”
看他一副可怜巴巴求收留的表情,程玥宁都被他逗笑了,“留,哪有让客人顶风冒雪赶
回家吃午饭的,何况才刚刚送了我一件银狐裘这样的大礼的时候,那也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少砚和桃红柳绿都不由低头偷笑。
世子这可怜是扮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姑娘总是这么纵着齐世子,真跟多了一个弟弟似地。
虽然两人关系亲近,但到底碍于男女有别,程玥宁接待齐渊只能选在外院,内院却是不适合让他随便踏入的。
外面细雪飘扬,屋内暖意融融,两个人坐在临时烧热的临窗火炕上,中间隔了一张小几,一个执卷看书,一个低头打着络子。
安静而平淡,就仿佛是日常生活中最为平常的一幕。
雪越下越大,午饭后不久,程玥宁就催促着还要继续待着的齐渊早早上路回城。
最后,齐渊要了她今天亲手打的那条平安如意络子,这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越来越大的雪让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还不到晚上,院子里的雪积得一脚下去能埋到半膝,这让程玥宁十分庆幸早早将齐渊送走,否则的话,照这样的天气,外面的路况必然堪忧,说不得她还得留他住上一宿,但那显然太不合适了。
“姑娘,外面天冷,还是回屋待着吧。”柳绿在一旁劝道。
程明宁点了点头,轻拢了一下身上的银狐披风,转身回了房间。
“这件披风倒是做得极好,针脚细腻,大小也合适,姑娘穿上很是好看。”柳绿接过姑娘脱下的银狐披风后忍不住笑着说道。
程玥宁也笑笑,“很是暖和,倒是件好东西。”
“可不是,世子爷哪次给姑娘拿来的不是好东西啊。”一边倒了热茶捧过来的桃红笑着接话。
这话说得程玥宁心头一动,是啊,他哪次拿来的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坏习惯,偏爱整天送人东西。
“这世子爷可真是把咱们姑娘当成亲姊姊在看,比咱们府里的某些人强多了。”柳绿也不由说了句。
是呀,真的对她太好了。
“说起来,齐世子还真是喜欢来找咱们姑娘,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可不是,三天两头就要来一趟。”
听着两个贴身大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程玥宁斜倚着靠枕歪坐在榻上,眼睑半垂,心思有些浮动。
齐渊和她是不是真的太过亲近了?
不知何时,桃红柳绿停止了说话,她们放轻了手脚,各自做着手边的事。
姑娘好像睡着了,她们不想惊醒她。
桃红轻手轻脚的过去将一件毯子搭到了姑娘身上,然后又退到了一旁。
其实程玥宁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眼想事情。
似乎是不经意间,她身边的许多东西就都成了齐渊送来的,小到一方墨,大到一扇屏风,林林总总的,她几乎快要变成了国公府养的人。
良久之后,程玥宁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她太过粗心大意了。
也不知他是几时生出这样的心思,该如何是好呢?
定国公府那样的人家,真不是她理想的婆家……
蓦地,程玥宁僵住,她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排斥自己会喜欢齐渊这件事?而只是单纯地觉得国公府不是个理想的婆家?
难道……
程玥宁忍不住伸手往自己眉心捏了捏,原来不只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连她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日久生情吗?这都算什么事啊……
程玥宁头一次心乱如麻,就连后来的洗漱都是迷迷糊糊、心不在焉的状态。
桃红柳绿以为自家姑娘是睡意困倦,也没多想。
躺到床上,程玥宁却毫无睡意,一晚上辗转反侧始终也没能睡着。
兴奋、担忧、欢喜、忧愁、焦虑……各种情绪交织往返,让她整个大脑都变成了一团浆糊,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变成了一座跑马场,各种杂乱。
桃红过来的时候,见柳绿坐在外间,心下有些奇怪。平时这个点儿姑娘可都已经起身洗漱了,今天怎么没动静?
柳绿朝里指了指,用手势告诉姊姊,姑娘昨晚没睡好。
知道是这样,桃红也就理解了。
见姊姊来了,柳绿便将值守的事交给她,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出去洗漱,之后再过来伺候。
桃红听到内室有动静,便掀开棉帘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看到姑娘正从床上趿鞋下地,急忙过去服侍。
一夜未眠的程玥宁眼下有很重的青色,神情看着颇有些萎靡。
“姑娘既是没睡好,何不多躺会儿?”桃红如是说。
程玥宁摆手,“左右是睡不着,还是起来清醒清醒。”
桃红见状也就不再多劝。
穿衣、洗漱,然后程玥宁掀帘出了屋子。
雪依旧在下,院子里的积雪明显清扫过一遍,但此时已经又积了一层。
冰冷的空气让程玥宁清醒,她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四肢,便在回廊下开始了每日的练刀,刀就是她日常挂在腰间的剔骨刀。
看着那刀光铄铄的场面,桃红柳绿就会主动闪得远远的,只有等到姑娘收了刀才会重新再靠过去。
安远伯府本就是武勋起家,她们并不觉得姑娘舞刀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姑娘舞起刀来的身姿好看得紧。
对比姑娘每日的勤练不辍,反而是府里的那些爷们懒惰荒废了武艺,把伯府的根本遗忘得一干二净。
廊下的空间并不大,但姑娘却耍得很欢。
平时程玥宁都是在屋里随便练练,今天是想叫外面的冷气让自己清醒一下才会出来练。
柳绿曾经特别好奇地问过关于场地的问题,据说武勋世家的府里一般都会有个演武场什么的,姑娘怎么也得到院子里才能腾挪开吧?结果姑娘就只是笑了笑,说她的刀小,不需要练枪那样的大地方。
好吧,这其实也算是个合理的答案,但柳绿和桃红一致认同,这是姑娘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练刀。
虽然即使外人不知道姑娘练刀,但姑娘暴力这事基本也算是京城众人皆知,只不过他们以为姑娘只是拳头硬,力气大罢了。
刀的话……咳,据说外面有模有样的各种猜测版本,最统一的就是姑娘挂身上的这是席家祖传卖肉用的杀猪刀。
练完了一趟刀,程玥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这才停了下来。
桃红跑过去,递上去准备好的温毛巾。
程玥宁接过擦拭额头泌出的汗,然后站在廊下等汗慢慢止了,这才回屋子。
柳绿已经把早饭摆上了桌,是简单的浓粥小菜,外加一碟煎馒头片,再加两个水煮蛋。姑娘向来吃得随意,并不挑剔,她们的活儿好干得很。
热呼呼地吃完早饭,为了不让自已继续脑袋发胀,程玥宁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仔细思考了一下,程玥宁决定出去走走,“我一个人在庄子里走走,你们两个就别跟了。”
看着姑娘拿起件带兜帽的披风自己系上,然后给了她们这样一句话就转身朝门外走,桃红柳绿对视一眼,默默地沉默,听话地没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