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过了一会儿,桃红才忍不住小声问妹妹,“姑娘有心事?”
柳绿点头,“昨晚一直翻来覆去的没睡着。”
“什么心事啊?”桃红有些不解也有点儿好奇。
柳绿摇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姑娘这样。”
桃红点头,“是呀,姑娘一直是咱们府里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何曾见过她这样神思不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让姑娘这么困惑啊?”
“不知道啊,姑娘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桃红不是很确定,毕竟这样子的姑娘她们以前确实没看到过。
“姑娘怎么会突然有心事呢?”柳绿若有所思。
姊妹俩突然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昨天来的老管家。
她们之所以没有往齐渊那里想,是因为在她们最初怀疑过齐世子对自家姑娘有心,然后又自己推翻这个认定后,就坚定地站在了姊弟情上,不曾再有过别的想法。而自家姑娘和世子稳定的姊弟情也无法让她们生出其他想法,那问题就只能出现老管家那里了。
可她们两个仔细想了一下昨天老管家过来的言行,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引起姑娘如此思虑重重的话啊?
费解!
而一个人漫步在细雪中的程玥宁,漫无目的地在庄子里走着。
要跟他摊开讲吗?
故作不知不是她的性格,这种事暧昧不清最混蛋了。
那就等他下次来的时候,索性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讲个清楚明白!
决心一下,心神便定了,程玥宁终于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再发胀了。
第七章 两情相悦情浓时(1)
雪下了好几天,造成了大雪封路,不过住在庄子上的人倒没什么需要进城的,生活并无妨碍,而且田庄上过年的东西是尽够的,于是大家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年。
看到恢复正常的姑娘,桃红柳绿心里非常高兴。
远离俗务,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一日,天气难得晴朗,久违的阳光也终于从云里露出了头,被大雪闷在屋里好几天的人都忍不住出屋透透气。
程玥宁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新年的衣服是白色素锦做的,她外面披的是年前齐渊送给她的那件银狐皮制成的连帽披风,远远看去,她几乎要与周围的雪景融成一片。
幸好跟在她身边的桃红穿了一件青色的衣服,不至于让她变成雪景。
程玥宁一路顺着庄外的路慢慢朝前走着,远远的甚至能听到儿童的笑闹声。
新年时节,正是孩童最欢闹的时候,不只她的庄子上有,附近的村子里的孩童也都在撒欢乱跑。
站在一株老树旁,远远看着七八个孩童在雪地里欢快地打着雪仗,轻快的笑声不断地在风中飘荡。
此时,一阵纷乱如雨的马蹄声突然从后面传来,程玥宁如有感应一般回头看去。
当先一骑飞马踏雪,不多时便已冲到她眼前,马上骑士很精准地拉住了缰绳,“席姊姊。”
欢快的称呼从马上传来,齐渊一身吉庆的绯红色衣袍在这一片银白的天地里分外显眼,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所谓玉面朱唇,玉树临风,陌上公子如玉。
看着他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缰走到了她跟前几步站定,“不在家里待客,跑到城外来干什么?”
“我来给席姊姊拜年啊。”齐渊笑得一脸灿烂。
程玥宁从腰畔的荷包里摸出两个金锞子随手递过去,“给你,压岁钱。”
齐渊微怔,但接着便麻溜地将两个打成花朵状的金锞子接过,笑着塞进自己的荷包内,一脸满足地道:“还是姊姊疼我。”
程玥宁往他来的方向看。
齐渊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道:“我的马快,少砚还要一会儿才赶得上来。”
程玥宁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齐渊一脸莫名。
“前车之鉴,这么快就忘了?”
齐渊猛地明白过来她指什么,那次遭遇马贼便是他赌气只身出走时碰到的,十分凶险。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脑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相识的过程太过特殊,他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便会气短。
“我……我以后会注意的。”他原想说京畿之地怎么会有危险,又陡然想到去年发生过的事,遂临时改口。
“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若不珍惜,旁人便是操碎了心也无济于事。”她没有再看他,而是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远处嬉戏的孩童身上。
齐渊有点儿手足无措,总觉得自己无意之中可能又踩到她的怒点了。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一直维系到少砚催马赶过来。
“世子爷,您下次跑慢些,小的的马和骑技真心比不上您啊。”少砚忍不住有些小抱怨,庄子里的管事都说了席大姑娘没走远,就在附近就在附近,世子却还是旋风一样就跑走了。
他家世子压根没搭理他,只是垂头丧气地站在席大姑娘身后几步远,诚恳地说道——
“席姊姊,我错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程玥宁没理他。
“席姊姊——”
“桃红,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回吧。”程玥宁转身对桃红说着,脚已经往回迈,却仍是连一眼都没分给某个人。
齐渊无力的耷拉下肩膀,但仍不放弃地跟了上去。
少砚牵着两匹马跟在最后面,也是满心的鄙视。世子爷在别人面前意气风发、飞扬跋扈,一到了席大姑娘面前就跟小绵羊似地,软乎乎的,简直是没眼看。
“席姊姊,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样蒙在鼓里好难受的。”齐渊可怜巴巴地央求着。
程玥宁心中暗叹一声,放慢了下脚步,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齐渊眉头蹙起,“姊姊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点儿小问题,会解决的。”她口中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他追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渊一脸懵,但接下来的路一直到回到庄子,程玥宁都没有再跟他说过,哪怕一个字。
“桃红带少砚去喝茶,你跟我去书房。”
这是回到庄子后,程玥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桃红奉命带走了少砚,齐渊听话地跟着往书房去。
书房是庄子外院的书房,布置得简洁整齐。
两个人都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这才分主客落坐。
“席姊姊——”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主人开口的齐渊忍不住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程明宁终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据了据唇,这才道:“齐渊,你知道当年我娘为什么会和离吗?”
齐渊摇头。
程玥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庶妹比我小五岁。”
齐渊若有所悟,但还是耐心等她往下说。
程玥宁的目光充满了回忆,“在我跟我娘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安远伯却跟他的小妾生了宠爱的女儿,这是不是很讽剌啊?”
齐渊闻言黯然。
“在我娘一心一意等着丈夫消息,渴望着一家团聚的时候,安远伯却背弃了她,这种背弃我娘无法原谅,”她在这里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接着说道:“我也一样。”齐渊蓦然睁大了眼。
“齐渊,你是不是喜欢我?”程玥宁问得直接又突兀。
齐渊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程玥宁无意识地笑了一声,“可是齐渊,你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在你未成亲前恐怕房里便会有通房丫头,更甚者还会有侍妾。”
“我没有。”齐渊冲口替自己辩解,他连第一次冲动的对象都是她,哪里还有其他人。程玥宁又笑了下,目光看向门外,通过敞开的书房大门能看到院子,这个季节的院中什么景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