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妮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这男人果然不适合搞笑,他说这段台词的模样,就好像叫金庸武侠小说里的乔峰去说韦小宝的台词一样,不伦不类、十分突兀。
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这样随便欺负他,她的心理不平衡也好了一些。“算了算了,我看你这样就好了,否则等一下抓狂的一定是我。”
直到现在,武聿擎还没有理解到自己被整的事实,仍是纳闷。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抓狂’是什么意思?还有,上回你说过我什么‘神经病’、‘脑子进水’,又是什么意思?”
“呃……”她用过这么多词汇骂他吗?
她当然没笨到当场和他坦白,只能僵着笑脸胡诌。
“神经病就是……择善固执啦!脑子进水嘛……是说非常非常择善固执……这些都是半带着褒意的话哦,呵呵呵……”
知道了两人有爱的结晶产生的第一天,就在李昶妮的瞎掰里度过。
不过当他们以为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未来就海阔天空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眨眼间将异变突起,风波再兴……
朝廷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风声鹤唳的牧场里,也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少奶奶回京城的行李。
然而因为她的害喜实在太严重,拖了十几天都无法上路,只得让一些该走的老弱妇孺和行李先走,甚至连小晴都先遣回了京城,去备置一些孕妇需要的东西,等她情况好些后再跟上。
只不过战场上的情势越危急,武聿擎就越紧张。虽然牧场里已全部武装起来,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好不容易妻子的害喜减轻了,他便催促着她上路。
牧场的大门旁,李昶妮已坐在马车里,还闷闷不乐地不想离开他。
即便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但她以前战争片和历史剧也看了不少,深知这战争不打则已,一打起来死伤必然惨重。她不是不相信武聿擎的武功,而是万一敌人以众欺寡,牧场里的人再厉害也逃不过被歼灭的命运。
尤其怀孕后,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容易感到患得患失,越来越能了解武聿擎怕她消失、怕她离开的心情,因为她也千千万万个不想离开他。如果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肯定死活也要赖在牧场里,和他同生共死。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她都快哭了,凄凄惨惨戚戚,让武聿擎也十分不忍。
“你也是。”他在马车外看着她,即使极力想掩饰心中的不舍,但那种情绪仍是浓浓地由他眼中满溢出来。
终于,他忍不住一脚跨上马车,探进了车帘中,将她搂过来深深一吻。
这一吻,有种诀别的味道,武聿擎觉得自己尝到了咸咸的滋味,在结束这个吻后,更是紧紧拥住她,让她的泪水倾泄在他怀中,因为他不敢看,怕自己会屈服在这样的柔情之下。
以往被他骂、和他吵架,开了个茶馆和一堆高官名流周旋,甚至是遇到牧场被人下毒那么严重的事,都没见她哭成这样,可见这回她有多担忧、多伤心。
“我要走了。”李昶妮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情绪,红着鼻子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你要记得自己答应我的话,一定要活者,否则十八年后我去找你!”
“傻瓜!我会的。”他苦笑,那是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保证也只是让她离开得比较不那么痛苦而已。
终于,武聿擎退出马车,四周的佣仆以及即将护送少奶奶上路的小孟子和一干武士们,全都因这种别离的伤感而惆怅不已。
拉开了牧场栅栏的大门,马车缓缓离去,突然外头响起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在场的每一个人听了全变了脸色。
“敌人杀来了!敌人杀来了……”牧场派在外头的斥侯策马冲了回来,远远的就开始大叫,然而他话没能说全,一支利箭便从背后射穿了他的胸口,当下落马翻了好几圈,血溅四方。
“叫马车回来!兄弟们准备,随我冲出去!”武聿擎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
想不到敌人来得这么快,几乎让人没有喘息的空间。李昶妮所乘的马车由于刚走,离敌人最近,这一下倒成了箭靶。
武聿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不到百步,护卫马车的武士们,已和敌人的先锋部队战成一块,而他及身后的牧场弟兄也挥刀加入战局,一时战况激烈,难舍难分。
由于他以一挡十,根本无暇顾及妻子,只见马车上巍颤颤地插着好几支箭,马儿慌乱得不听使唤地乱窜,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会被敌人给逼退回来。负责驾马的小孟子即便已在牧场习得一身驾车的好技术,仍然被逼得左支右绌。
“小孟子!退回牧场!”武聿擎大叫,大刀一挥,又砍倒了一名敌人,接着头一低,惊险躲过当头的一刀。
小孟子听到了他的话,却无能为力。此时一支箭直直射向拖着马车的马匹,只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嘶,吃痛的马儿便失控地狂奔起来,硬生生冲出战场。
“初真!”武聿擎看得眼都急红了,硬拼着挨敌人一刀,砍翻了眼前挡路的人,也急急策马追过去。
马车跑的方向,便是险峻的万马谷。他不敢想像,万一在抵达山谷前,小孟子没能控制住马车,那他的妻子,和他未出生的孩儿……
双眼发红的武聿擎疯狂地朝马儿挥着鞭子,催促它快跑,而他身下的骏马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激动,也是运足了劲地狂奔。
不知狂奔了多久,就差一步,他就能赶上马车了,然而万马谷的山谷就在眼前,马车跑不到半里路,就会冲下山崖。
此时,马车的车帘突然掀了开来,李昶妮一脸惊慌地张望着,居然看到自己的夫君,忍不住大叫,“聿擎!”
“初真!跳下来!”武聿擎迅速做了决定。
“可是腹中的孩子……”她噙着泪,狠不下心。
“跳下来!”对他而言,她比什么都重要。若她跳车,至少还能保住性命,若是掉了下去,恐怕难免是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少奶奶,快跳吧!”
小孟子控制不住马儿了,他马缰都快勒断了,但马不停就是不停,他索性由前头爬到后头,硬生生将厚厚的车帘扯下,粗鲁地围住她,接着喊了声失礼,便抱住她往车外一跳。
“啊——”
李昶妮的尖叫声,伴着小孟子跳车的动作响起,此时马车正好抵达山谷边缘,马车哗啦一声直接坠入山谷,小孟子用身体护着她,和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不幸的是,他们滚的方向,却是山崖的方向,而小孟子此时根本无能为力让两人停下了。
“初真!小孟子!”武聿擎策马来到,急忙抛出马绳一套,恰恰好套住小孟子的脚。
两人滚下了山崖,幸好全身是伤的小孟子仍紧紧抱着少奶奶,而她早已昏迷,两个人就靠武聿擎手上的绳子撑着。
一身蛮力的他,靠着自身与马儿的力量,试图想将两人拉起,可是因为他先前为脱困中了一刀,已有些乏力,因此这个动作做来十分艰难。
还来不及松口气,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一记冷箭由背后射中了武聿擎,疼痛令他无法施力,绳子便出了掌握。
“不——”他喷出了一口血,胸口剧痛,在血花之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落入了山崖,带走了他仅存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