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么麻烦?你也知道奶奶今年都八十了,不喜欢舟车劳顿的往外跑,家里就有一流的厨子,明天也是你爸妈的忌日,不如你明天回来吃个饭,陪陪老人家吧。”
祁勋丰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那种鸿门宴他没兴趣,陪陪老人家也免了——那一位可怕他得很,可为了父母忌日,他非走一趟不可。
在他记忆中,奶奶非常忌讳他接近,总说他一靠近,她就犯头疼。她没有抱过他,即使是在他父母双亡、他孤立无援的时候也一样。那一年,他只记得陈耀东的父亲、陈律师叔叔的大手和拥抱。
他对那个少了温情的大宅没有好感,却还是得回去,因为他想去给父母请安。欠了十几年的问候,他想问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祁勋丰将刘福揽进怀里,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家,他就莫名的感到焦虑?
第6章(1)
这个祁勋丰二十几年不曾回来的大宅,除了主屋外几乎都变了,后头还新建了两栋别墅。从前他父母住的那栋已打掉重建,现在住着祁芳明一家。
大门左侧的池子里养了一池睡莲和许多大鲤鱼,池子的另一边则有座假山造景……这些八成又是那位“梁大师”指点的吧?
想到那人,祁勋丰俊雅的脸庞出现一抹冷笑。看了半天的风水、做尽一切努力以让家运永盛不衰的奶奶,当知道联通居然“旁落”到他这个会带衰家运的扫把星手中,不知道做何感想?会不会考虑换掉那不灵的两光风水师?
今天一早他就回大宅祭拜双亲,只见到祁芳明夫妇,倒是没见到奶奶,听说又犯头疼了。
好像只要他出现,老人家就犯头疼,看来他没事还是不要常回来,免得高龄八十的老奶奶万一有个闪失,他这衰星事例又添上一笔。
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家门,他对这个宅子其实没什么感情,只是四处走走看看,看能不能从中拾回一些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可也许当时还太小,也许房子变动太大,他没找到回忆,只有满满的陌生。
站在一棵难得没被动过、得以安然开枝散叶的大树下,他仰望天空。茂密的枝叶间有许多小缝细,在浓密的树荫下,那些可以窥见天空的小洞,像一颗颗的繁星。
“你知道吗?在白天其实也可以看到星星喔。你看,那些树荫空隙中的小缝,像不像星星?”
甜甜的嗓音透着兴奋感,刘福那女人哪……生活之于她,像是无处不惊喜。
一思及她,祁勋丰脸上立刻浮现笑意。现在她在干什么?才早上十点多,应该还在烤蛋糕吧。
大概是待在这个不怎么愉快的地方之故,他特别想念她,离开这里后先到她店里绕一圈再回公司好了。
他身形刚动,远远就看到原以为今天不会出现的老人家,和祁芳明夫妇一起走了过来。他眯了下眼,噙着笑走过去。
“老夫人,好久不见。”从小,他就被规定只能唤自己的祖母“老夫人”。
祁成素凤目光炯炯有神,精神抖擞、保养得宜,八十岁的老人家看起来约莫只有六十几岁。“是好久不见了,你似乎过得很不错。”
“托您的福。”
祖孙两人的对话生疏有礼,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这是普通友人之间的客套寒暄。
“联通近期以来股票连翻涨,想必是你这位新总裁的功劳。”
祁勋丰微微一笑。“联通体质本来就不错,只要知人善任,不做一些过于投机的投资,它是很有本钱可以再更好。”
祁芳明低咳一声看了他一眼。他短短几句话,把自己这个“前总裁”损到体无完肤。
“我拭目以待。勋丰承乃父之风,想必你父亲会很欣慰吧?只不过你也三十几岁了,所谓‘成家立业’,你在事业上既已有所表现,何时成家?”祁成素凤问。
祁勋丰倒是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这个上头,本想沉默以对,免得届时又有反对声浪,毕竟刘福家只怕入不了祁家这种以豪门自居的富户眼里。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喜欢谁哪由得别人有意见!“我有喜欢的人了。”
“哪天也带来让我看看,看八字合不合,是否宜室宜家。咱们祁家家大业大,这些半点马虎不得。”
祁勋丰神色淡然,闷不吭声,心中暗忖什么时候老人家对他的事这么关心了?原来又是怕家运衰败。那个大师又说了些什么吗?
这小子有喜欢的人了?祁芳明倒有些讶异。“是哪家千金?”他交际应酬的宴会没少参加过,大小八卦也没错过,怎么不曾听说这小子有喜欢的人?是之前传闻的莱宝企业千金,还是明达科技的二小姐?这些传闻后来不是都不了了之?
“是啊,且不说勋丰是联通总裁,又是咱们祁家长孙,光是这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就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给套牢了。”祁夫人轻声细语的说,标准的贵妇样。“这样吧,我有些朋友,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儿,个个美如娇花,学历好、家世没话说,哪天我替你打听打听。”
“是啊是啊,得替勋丰挑个有福气的媳妇儿。”老人家点头附和。
“我瞧先跟对方要生辰八字给梁大师看看好了。梁大师是半仙,他选中的人选必定是旺夫旺家,妈也一定会喜欢。”
话说到这里,老人家露出嘉许的笑容。
祁勋丰未置一词。多热络的气氛啊,眼前那一家三口可真和乐融融,讨论着别人的事、妄想主宰别人的婚姻,他这当事人一点参与感也没有,他们倒是很有志一同。
怎么?他的婚姻还有利用价值,他们还想拿来当什么筹码吗?
祁勋丰冷冷的开口,“听起来很不错,可是别忘了告诉人家,我就是那个打一出生就克死自己祖父、克父克母的扫把星。”
热络的气氛骤然冷凝至零下,祁成素凤脸色不豫。“不懂事的小子!”丢下这句话后,她便要看护搀扶自己进屋。
祁芳明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我说勋丰,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你何必把我们的好意直接扔到地上呢?”
“为我好?”他今天本来纯粹就只是回来给父母上香,心底对这个家的怨恨早就不想再提了,偏偏有人还想干预他。“把一个刚失去父母的五岁孩子赶出家门,只让佣人照顾……”要不是陈律师把他接去住,他也许处境更可怜。“然后这样还嫌不够远,隔了些年,又把十几岁的我赶到美国去——这都是为我好?”
“早点让你学习独立,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娇声娇气的贵妇祁夫人可有见解了。
祁勋丰又笑了。“嗯哼,看来婶婶的意思是我能有今天,还是拜你们所赐呢。就我所知,你的长孙和小孙子今年也都十岁、七岁了,比当年的我大上好些岁,所以就你的好见解,虽然迟了几年但也可以丢出去了,你要不要试试?
“对了,国中之后还要丢到更远的地方,最好给一笔钱,金额不能太大,然后从此你过你的阳关道,让他们自己去走独木桥。”
“我们也不算苛待你,十五万美金可是折合台币四百多万了。”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的食宿费加学费?”
“大学……大学可以去打工了……”
“事实上,我高中就开始打工了。这些其实没什么,我在意的是属于我父亲的那份财产在哪里?不会就只有那十五万美金吧?”总资产数百亿的企业集团,大房长孙只继承十五万美金,说出去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