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瞄到她的侧脸。不过会在公司的员工专用楼梯里奔跑,又穿着法尔公司的鞋子,那表示对方一定是法尔的员工了。
“世上确实是无奇不有,但是……”韩收起鞋子,严肃的蓝眸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移到钟少谦的脸上,“少谦,这只是个意外,别太深入地思考,也别想要找出这位小姐……”
与钟少谦相识是因为两人的父亲是挚友,后来一同经营法尔公司;在两人的父亲双双因病去逝后,韩·汀·崔斯特便负起督促友人的责任,也因此,他非常了解友人的脾气。
钟少谦的外表与个性截然不符,看起来严肃认真而古板,实际上却是个脾气稍嫌诡异,个性有些轻浮又缺乏定性的男人。
加上刚才,他在钟少谦的眼底瞧见了促狭的光芒,那表示他八成又在想些什么整人计划了。而他在公司最大的责任,就是负责制止钟少谦的突发奇想。
“停停停!”钟少谦打断韩的长篇叮咛,面色无奈地打量着好友,问道:“我说韩哪,咱们的交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不能多信任我那么一点点吗?”
“要我信任你?”韩挑高棕眉,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后,很肯定地给了答覆:“不、行!”他说得理直气壮。
听到韩果断回答的钟少谦,差点没因为这个过大的打击而跌下楼梯。
“韩!”钟少谦咬了咬牙,“多给我一点信心会让你少块肉啊?”
韩很快地摇头,“不会,但是这可能会造成公司的损失。”
在韩看来,钟少谦没有什么大缺点,唯一的毛病就是爱开玩笑,让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自然无法给予他全盘的信任,而这点也经常成为公司营运上的致命伤。所以可以的话,韩会不惜代价地强迫钟少谦改正这个毛病。
“你别开口闭口都是公司的事情好吗?”钟少谦叹了口气,“真怀疑你是不是过度欠缺安全感,所以成天以工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当然不是。”韩想都没想便摇头否认。
钟少谦无力地垂眉,“算了,不跟你辩了,我要去找那位落难的灰姑娘。”
“什么落难的灰姑娘?”韩一把拉住钟少谦,“我们还得去开会,少谦,这次来台湾可不是来玩的,别忘了你肩上背着几万名员工的生计。”
钟少谦把双手搭上韩的肩膀,敛起一脸的玩笑,语重心长地回应:“我知道,咱们特地从美国搭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为的就是视察台湾分公司的业务,并出席公司的年度展示会,对吧?我伟大又能干的好助手、韩汀崔斯特副总裁?”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么老是跷班又不到场开会的钟大总裁,就麻烦你移驾会议室吧,距离开会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韩面无表情地从后头推着钟少谦,示意他往上走。
“啐,真是的。”钟少谦喃喃抱怨着:“提到开会我才想到,这分公司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凑巧,在我来台视察的期间电梯故障,这分明是在考验我的体力嘛!”
“反正你欠缺运动,现在不正好补回来?”韩没理会钟少谦的抱怨,半推半拉地拖着他上楼。
“什么缺乏运动?我每个礼拜都去游泳,你是忘了还是记忆力退化?”钟少谦对于友人的淡漠态度感到相当不满。
“我没忘,只是你那样根本不叫游泳,应该叫泡水。”
“什么呀,你就非得把我贬得那么低吗?”钟少谦再度停下脚步,无视于手表上的指针又往前移动了一个刻度。
他双手抱胸、黑眸微眯,唇边流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反驳道:“我说韩,你对我到底是哪一点不满了?是薪水不够,还是假期太短,或者是福利不佳,让你每天像只扰人苍蝇,不停地嗡嗡乱叫?”
“我说错了吗?”韩瞥了眼手表,很明显的两人是赶不上了,而且他也知道,不得到满意的解答,钟少谦是绝不会移驾上楼开会的,所以他只能叹气。“少谦,你每个星期叫一群女人在游泳池边陪你玩乐、开派对、做日光浴,你觉得那样叫运动吗?”韩定定地望向钟少谦,蓝眸里有着隐藏许久的质疑。
钟少谦扯出一抹优雅的微笑,伸手挥了挥,像是要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挥散,“我说韩,那你呢?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古板的死脾气太硬了;顽固不是不好,但偶尔要学着变通,在商场上才能无往不利,懂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别顾左右而言它。”这向来是钟少谦最拿手的一招。
“好,算我怕了你。”钟少谦耸耸肩,“是,我是每个礼拜都找了票美女到家中来开派对;但是我工作了一整个礼拜,假日让我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对?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不是吗?老爸他们也这么说的。”末了,他还不忘搬出已去世的长辈来壮壮声势。
“休息?你那样不叫休息吧!不然你就不会在每个星期一开会时迟到早退,还在上班时打瞌睡。”韩毫不留情地反驳。
“什么迟到早退?说得好像我在上幼稚园一样。”钟少谦夸张地笑着。“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
“全法尔公司的人,就连扫厕所的清洁工,都比你有紧张感。”韩终于忍不住了,细长的褐眉微蹙,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兆。
“韩,你不是真的在生气吧?”钟少谦微愣,“过去我不也这么跟你开玩笑?何况更过分、更夸张的玩笑你都听过了,怎么今天的耐性这么差?”
“我不是生气,我是在担心你。”韩的褐眉蹙得更紧,“澳洲分公司的设立与否,关系多少合资计划,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先别管那票游泳池畔的美女是什么身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这么个玩法,万一事情传到邢家千金耳里去,那该怎么办?邢家也不是好惹的,加上邢伯父又是去世的钟伯父的好友,万一闹出什么问题来,你要我们俩拿什么去跟过世的父母亲解释?”
一听见邢家千金,钟少谦的黑眸顿时失去了半分光彩。
那是父母在世时为他定下的婚约。当初他与邢家千金邢芊芊因为相谈甚欢,所以才一时口快,允了婚约;但是他对邢芊芊只是单纯的友情,并没有爱意。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再要出口解除婚约,只怕好面子的邢伯父会拿他耗尽半辈子创立的“戚风集团”跟他们法尔公司杠上,那可就不妙了。
“我知道了。”钟少谦不是个不听劝的人,他也懂得事情的严重性。“抱歉,韩,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麻烦你以后稍微收敛一点,我就感激不尽了。”韩越过钟少谦身旁往楼上走去,“快点走吧,我们还得赶到会议室,开会时间快到了。”
“知道了,那么你把那只高跟鞋给我吧。”钟少谦突兀地冒出请求。
“怎么?你又想做什么?”韩犹豫着,没把鞋递给他。
“那只鞋搁在你那里不好吧!谁不知道你是法尔公司出了名的乖乖牌,如今却带着女人的鞋走来走去,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作何解释?”
“放在你那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韩明白钟少谦是为他着想,但是他也有需要考量的地方。
钟少谦看出韩的犹豫,忍不住失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去招惹鞋子的主人的。而且全分公司有多少员工啊?你以为我真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空闲,可以挨家挨户的去寻找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