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月只微微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已是方外之人,有些事不便多加参与。您留步,我这便告辞了。”
承平伯世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外甥女领着两个同样一身道袍的丫鬟从身边径直离开。
马车等在侧门外,李素月主仆三人一出来便直接上了马车。
她们原本是打算出城之后换乘福王府马车再回来的,但是车夫发现有人一路跟踪,李素月便改了主意,让车夫直接将车赶往一尘观。
马车一路颠簸,李素月在这样的颠簸中还是在车中眯了一觉。
等到了一尘观前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观门上的题字,她蓦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她曾以为这里会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安身之地,可惜被某人搅和了,如今再回到这里,甚至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定定心,李素月踏步上了观前石阶,慢慢走了进去。
观中的一切一如她离开之时,不曾有什么改变,一路舟车劳顿,到后院起居之地,梅香、菊香服侍她洗漱更衣之后便去床上小憩。
起初有些睡不着,后来不知不觉睡过去,梦中却是乱象纷呈,一觉醒来,李素月甚至觉得自己比不睡这一觉还要来得疲累。
醒来时已是午后,厨娘灶上给她留了饭,洗漱之后正好端上来。
李素月的胃口不是很好,饭也只用了小半碗就撤下了。
菊香提议到观外走走,李素月觉得甚好,便领了两人从后门出去往泉水那边走。
山风徐徐,带着山中的凉意,她蹲在池边掏水,泉水却带着一股温暖,她不禁掬了一捧水来喂,入口甘甜,直入心脾。
“半青兄。”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素月正从池边起身,她站直身体后,转头去看。
锦衣玉冠的少年公子,面容英俊身姿挺拔,透着股英武之气。
李素月也没有否认自己曾经用过的身分,只是朝他行了一个道礼,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刘青枫看着眼前之人心情有些激动,可看着她一身道家装束,气质清冷寡淡地站在那里,静静地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他又抑不住有些心疼。
她也曾少年意气风发,如今却投身道门,成了一个方外之人。
眉眼仍是当初的眉眼,曾经属于她的恣意风流却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不曾留下半点儿影子。
“你——”开了口却又不知如何继续,刘青枫又重新闭上了嘴,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李素月眼眸半垂,终于开口道:“施主别来无恙。”
刘青枫眼中闪过心疼,“你可还好?”
“贫道自是还好,有劳挂念。”
“你今后便在这一尘观中修行吗?”
“是。”
“这里景致不错,环境倒也清幽。”刘青枫努力找着话题与她搭话。
李素月微微一笑,“施主若是喜欢此地清幽,也可小住,观中自有供香客留宿之地。”
刘青枫微微有些激动,“可以留宿?”
李素月有些失笑,自然而然地道:“施主前来进香问道,观中哪有将香客往外驱赶的道理。贫道忝为本观住持,自然更没有将香油钱往外推的道理。”
听她如此说,刘青枫也不由笑了,“说得是,哪有把财神往外推的道理,出家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正是如此。”
“武平兄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里确实适合清修。”
李素月并不奇怪他会知道道观的来历,堂堂平北侯世子,要在京中打探一些消息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现在清修也不错。”至少不用替镇远侯府那个故去的老夫人守孝,想想都觉得让人德心,等过段时间再想法子让她还俗,他们的婚事还是有指望的,想到这里,刘青枫心中遂安定下来。
“你既是住持,不如就领我在这观中内外看上一看?”
李素月颔首,“使得。”
有些事他不戳破窗户纸,她也乐得当不知道。
有些事一旦说破,他们只怕就没办法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和谱相处了。
只是领他进入观中,走到月老殿前时,李素月却不肯陪他进去了,因为她想起上次陪着某人游览月老殿时的情形,简直要让她心绞痛。
“梅香,你陪刘施主进殿一观,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知道了,观主。”
刘青枫也没有强留,见她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甚至催着让她只管去休息,不必理他。
李素月于是领着菊香回了观中起居的院子,然而她一进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紧接着某个人的音就从内室传了出来。
“阿月倒是好兴致啊。”
李素月心中叹了口气,却只能继续往里面走。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卓玮玠就歪在她的床上,脸色在窗外射入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郁。
她走到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人拽入了怀中。
卓玮玠在她耳边咬着牙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分了?”
“王爷也要讲讲道理的,我是这一尘观的观主,刘世子乃是进香的香客,我总要尽一尽该尽之责。”
卓玮玠哼了一声,在她颈侧亲了几口,口气很是不怎么舒爽地说道:“那种心怀不轨之人何必理他。”
李素月知道这种时候说话要小心谨慎些,万万不能引起这位醋王醋意大发,“他不当面点破,我便当他是个普通香客。他若点破,那我自是要避嫌的。”
“若不是这家伙横插一杠,你现在就应该回王府了。”
“王爷怎么会来观里?”
卓玮玠搂着她,手漫不经心地在她的身上摩挲着,语气不是很好地道:“觊觎本王王妃的人都追上门来了,难道本王还能在府里坐得住?”
“王爷——”
卓玮玠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低头吻上她的唇,急切地寻求分开这些日子的慰藉。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李素月的唇被吮吻得红润诱人。
“让你早去早回,你倒好,跑到承平伯府里是乐不思蜀了吗?”卓玮玠微微眯眼。
李素月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不让他继续胡来,“别闹。”
卓玮玠翻身在她身边躺下,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一边亲一边道:“本王且吃这一遭教训,,以后断不能让你独自出门。”否则这心没着没落的,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承平伯府里的那一摊烂事,凭什么耽误他王妃的时间,害得他形单影只、孤枕难眠。
“我原想着打发他走之后便回去的,既然王爷也来了,我们便在观里住些时日也好。”
卓玮玠发出一声轻笑,“这是在伯府里住得郁闷了?”
李素月没反驳,她在承平伯府里住得确实挺不愉快的,这是事实。
“本王是要惯着你的,自然是你说如何便如何。”卓玮玠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然后从袖袋裘掏出几张纸朝她递过去,“为了打发时间,本王也多少干了点事。”
“王爷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李素月翻着那几张纸,分明想勾起唇角,却又压着维持淡然,反而有些古怪。
这些纸全都是店铺田庄的房地契,名字一如既往地写着她的名字,只是这些房契原来的主家应该是承平伯府世子夫人那边的。
呃,虽然大舅母被狠狠放了血,但是她心情真的挺好的。
她家王爷虽然病弱,但是于经商一道倒是很有天赋,手下也有一帮极其能干的手下,但凡对她不友好的人,福王不会对他们喊打喊杀,那不符合他病弱娇贵的形象,却会尽可能从财物方面让他们饱受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