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方子?这倒有可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价值千金的酒方子,的确抢手,引人顗觎,她已预见怀璧其罪的下场了吗?
看到被酒气熏得酡红的小脸,段玉聿头一回起了恻隐之心,他将人拦腰抱起,走出充做酒坊的废弃库房。
“爷,您要去哪里?”面白的长英追了上来。
“她醉了,我送她回房。”这丫头对人防备心太轻。
“爷,让奴才来……”他伸手要接人。
段玉聿一闪,略过他的手。“不用,一会儿把酒装上马车后,把地上那个送回来,不能留下我们到过的痕迹。”
“爷……”
段玉聿不听长英叫唤,人已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第四章 身受箭伤遇救星(1)
一望无际的山谷中,数十道身影起起落落,往前奔跑,在漫漫野草里特别显眼。
突地,一声冷硬的声音响起。
“放箭。”
空谷上方不断地回荡着“放箭”两个字。
刹那间,近百支的长箭呼啸而过,射向谷底的众人,有人不小心中箭了,也有人从此再也睁不开眼。
箭雨直直落,一波又一波,死伤人数逐渐增多,四周一阵浓重的血腥味,绿色的叶片洒上鲜红的血。
远处有野兽的咆哮声,声声骇人。
看得出这些还活着的人不管伤得多重,都朝肩膀插了一支箭的男人靠拢,他们手中拿着长剑将他围在中间,以命相护,削断不断朝他们射来的箭,没人退开。
“爷,我们掩护您,您先走。”他们断后。
“血光之灾、血光之灾,那丫头真的说中了。”肩上的伤处,尾箭已被折断,箭头穿过肩头,段玉聿双眼发红。
“爷,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您快快离去,这里太危险了,危机四伏。”玄衣侍卫神色严峻。
“她不是说我不会死吗?血光之灾算什么,我不走,与你们并肩御敌。”让他丢下为他拼命的侍卫,他做不到,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畏生死,铁骨铮铮。
“爷,不会死不代表不会受伤,您已经中箭了,再不医治,恐怕整条手臂都要废了,您真要如那人所愿当个废人吗?”功高震主,无论哪一任皇上都容不下,有所忌惮。
他们中了别人的连环计,接到了错误的消息,进狭谷受死,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太巧妙,让人有气难吐。
“是呀!我的爷,别听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不死也有可能重伤或是半身不遂,甚至是昏迷不醒。您是尊贵人儿,赌不起这个万一,太皇太后还在宫中等着您。”同样受伤不轻的长英苦苦相劝,只差给他跪下了。
看着为他而伤的侍卫们,段玉聿心中一把火狂烧,他们全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侍卫。“记着,活着来见本王,不论断手或缺腿,本王养你们一辈子。”
“爷……”众人动容。
“千夜、千舞,前方开路;千凝、千相左右开锋,其余人尾随其后。东南方十里处有一密林,躲入林中就安全了,入林后各自散开躲藏。”他不会拖着他们一起去死。
“是的,王爷。”
“走!”
一声令下,锥子状的队伍行动敏捷,快速躲开箭雨的范围,虽然其中还是有人被箭射中,但因距离太远而失去力道,箭射向人身并未深入肉里,反手一拔就能将箭拔出。
伤亡不重,可也损失了几人,人数持续减少中。
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后面有追兵,二十人不到的队伍在段玉聿的带领下且打且退,慢慢地靠近林子。
树木是最好的掩护,有的一人足以环抱,有的树干粗到要三、四人才抱得了,密密麻麻的大树树叶繁茂,几乎要遮住上头的日光,大白天里看来有些阴暗,微微送来的风是凉的。
一进林子人就分头散开了,段玉聿身边只剩千字辈的近卫和长英,他们始终跟在他左右。
“爷,往这边走,树多又显暗,不易被发觉。”黑是最好的掩护色,融入其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你们小心点,别暴露了形踪。”密林虽隐密,但也不是绝对的安全,里面暗藏危机。
“是的,爷。”谨慎为上。
“若那丫头在此,不知她会说什么?”肩头隐隐作疼,莫名地,段玉聿眼前浮起一张酡红小脸,她喊着想嫁人,却人人是坏人,她一定嫁不掉了,令人芫尔。
“爷呀,都快没命了还想她干什么!我们此时该想的是怎么逃出去,人只有一条命,当不得玩笑。”长英都快哭了,苦着脸希望援兵赶快到来,爷若有一丝闪失,他们人头都得落地。
此番段玉聿是为了追查前太子余孽而来,据报与先帝同辈的前太子留有一子在人间,他有意为父报仇,暗中颠覆皇朝。
他们?一路追来,遭受无数次的伏击、暗杀,每一拨人马都不是同路人。换言之,不只一个人要追杀段玉聿,不知何时多了要他命的敌人,而且实力都不弱,可直取他性命。
可笑的是,他竟不晓得这些人是谁,就算想还击也找不到目标,这才叫人呕得吐血。
“说说罢了,若能逃过此劫就该找她聊聊了。”好人、坏人一目了然,寻人不用发愁。
欲置他于死地的谁没杀过人,她能看见千夜等人身上的灰白,又怎会瞧不见其他人?
只要逮中其中几人便能严刑逼供,何愁幕后主使者不会现形,他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他。
“爷,那只是个会酿酒的丫头而已,您别当她是一回事,太皇太后属意的是玉妆公主。”长英硬着头皮提醒。
玉妆公主是西夏王的女儿,她的生母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女,和段玉聿差着辈分。她母亲早逝又被西夏王送来当人质,因此住在宫中,因为身世堪怜又深受太皇太后的喜爱,太皇太后有意撮合她和儿子的美事。
段玉聿看着年岁不大,可在皇室宗族中辈分却极高,今年二十四的他是武帝的二十四子,是先帝同母所出的兄弟,两人相差二十五岁,太皇太后四十岁才生下他。
当今圣上要喊段玉聿一声二十四皇叔,即便他年纪大了小皇叔十岁,仍得恭敬的尊称。
皇家子弟一向早婚,十二、三岁便有人侍寝并不稀奇,先帝十四岁就有一正妃、两侧妃,当时他只是一名皇子。
段玉聿冷冷一瞟。“爷的事你少管。”
什么玉妆公主,寒碜人,一个番邦公主也配入皇家玉牒?
“爷呀!奴才是希望您别太在意那个卖酒的,我们不会和她有太多交集,您看得太重反而害了她。”段玉聿近日的反常长英全看在眼里,他觉得非常不妥,爷怎么能因几坛子酒就特意关注个小酒娘,还亲自去她酿酒的地方。
“爷有说过要再找她吗?”
此时的段玉聿一脸阴鸷,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想抽剑横扫,斩几颗脑袋当板凳。
长英一噎,干笑。“奴才话多,该罚。”
“爷,我们不能一直躲在林子里,一到入夜会有野兽出没。”发现兽足足印,千凝面色凝重的开口。
“那就得想办法突围。”只是他们剩下的人不多,没法与之抗衡,正面对上唯有一死。
“爷,属下去引开他们,你们朝西边走,出了林子应该有村落,出村后从官道进城。”
千舞意图做饵,转移视线。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我也去。”千凝不忍好兄弟落单,执意与他同生共死,黄泉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