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攀上他。“让我看看船动的样子啦好不好,只要船一离开港口我就进去?”
君无俦看一眼她纤细干净的指甲。“说话算话?”
她像小鸡啄食般地猛点头,就怕他变卦。
于是,她得逞了。
水手还有侍卫们就看见不满船栏杆高的小姑娘踮着脚尖,一脸兴奋地往码头望去,身边站着的东宫太子见她几次跳来跳去就是差那么一点距离,除了帮她挡风之外还充当起柱子的作用,让那小姑娘坐在他的怀抱里眺望一片蔚蓝无尽的运河,还有岸边房屋。
除了拍打在船身上的大浪让人感觉真的在大运河上面,船舱里的设备根本就和宫里头的屋子没什么太大差别。
莳绘跟佩儿忙着张罗水果时鲜,两张小嘴四只眼睛比她还要忙。
船舱有双层阁楼,她待的这层四周开窗,除了敞厅,美人靠让人方便浏览风景,大部分的家具死锁固定在厚木板下,就连照明也不是烛火而是一颗颗夜明珠。
大运河很热闹,船只来来往往,商业发展出奇地热闹。
吃水沉的船上载的是盐、药材,流通各种东西,吃水轻就像他们这样的游客。
“大雪不是快来了,这时候出门不妥当吧?”万一被大雪困在水中央,他们会变成冰鱼冰人之类的东西吗?
她拿起芡实糕咬了口,瞧她自己身上穿得密密实实的,相较那些挑夫、码头工人,自己穿得也太多,多得像只熊,太惭愧了。
“你把自己照顾好就好,不必去担心别人,至于天气,在大雪落下之前回来不就得了。”
她当这船长跟水手是豆腐做的吗?没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他会把自己的命还有她的交到别人身上吗?
“过来。”他招手。
她听话地走过去。
“喂我。”
她想也不想,把剩下的一口芡实糕往他嘴里送去,哪知道他就糕点连同她的手指头咬住不放了。
汾玺玉整个傻住。
“爷,我的手指头不是点心,吃了会拉肚子的。”
“我偏要!”蛮横的语气还有手势,她又落进君无俦怀抱。
“这让人看到不好……”
“谁看到我挖了谁的眼珠。”
她用手捂住他的嘴,眼中有盈盈雾气。“别这样说。”
“你变大胆,不逃了?”
“我猜想……”她低下头又勇敢地抬起来迎视他灼亮的目光。“我猜,你有一点喜欢我对吧?”
“哼,就只会小看本宫!”阴鹜的口吻没有好到哪去,但是细细追究,他的意思是不只有爱她一点点,是很多、很多点喽?
满到几乎要满到喉咙的喜悦化成了诱人的红晕布上双颊,她主动伸出双臂搂住他的颈子,几乎使君无俦胸闷。
他的掌覆上她胸前的柔软,她大大一颤,想缩回双手,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小女人开窍的男人哪肯这样轻易放过她,他一手抹开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将汾玺玉放在上头。
外头听见声响的小喜子这次学聪明了,偷窥一眼,看到不该看的立即把门严密锁上,就连一条小虫子也进不去。
这次,爷会让他带罪立功吧?
这一晌,大船里春色旖旎,即便没有越过夫妻般的尺度,俩人的感情也算是突飞猛进了。
大船速度极快,抵达靠近銮城最近的小城时也不过才近午。
“爷,船长说到了这区域,要请您跟姑娘换小船才能人城了。”小喜子转达船长的吩-咐。
“嗯。”
“要小的去请莳绘姑娘唤醒小姐吗?”
“不必,本宫抱她下船就是了。”她身上红红肿肿的吻痕都是他种上去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是。”
君无俦用斗篷把她包了个紧密,在众目睽睽下走出大船,转而登上比舢舨还大不了多少的小船进人四周都是渠道的小水城。
在他怀里的汾玺玉,是被雨打篷的声音吵醒的。
“咦,好凉,有雨耶。”那口气活像不曾见过雨水。
“你给我回来,把斗篷系上了。”这种莽撞的个性,又不会照顾自己,没有他照看的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刚从温暖的胸膛里起来,骤然的凉意的确令她有点吃不消,很乖地,她回去穿起斗蓬,经过君大人检查合格才一头钻站到外面去。
蒙蒙的雨笼罩了整个水域,忽远忽近地偶尔有游河的船只滑过,也有渔户带着鱼鹰在抓鱼。
渠道和水湖以石拱桥当做分界线,也不过眼前一暗,水波上涌,将他们送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街道是沿着水路开辟,岸边晒着来不及收的棉被、晾着的衣裤,端着粗碗就地蹲着吃那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早饭的汉子,猫在屋瓦间跳跃,狗抖落一身体的雨珠钻进巷子不见了。
君无俦也出来了,与她默默并肩。
“啊,你瞧!”汾玺玉手指的是两列迎亲的船队伍,一前一后都从桥下过去,铜锣开道,吹唢呐,好不热闹。“为什么迎亲队伍都要从那座桥下面过?”
他不知道,不过船夫替他解了围。
“姑娘,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这座桥叫双桥,一直一横,当地人娶亲的小船都要打桥下过求个吉利,因为好事成双嘛。”
她专注地看着,眼里有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渴盼。
“你想穿嫁衣吗?”她不明白,君无俦却有些知悉。
“别开玩笑了,我能嫁给谁,谁愿意陪我过这样清贫的生活?”清贫也好,粗俗也罢,住这样的小城里,每个人都认识,肉摊赊点肉,菜担买点菜,亲自操持家务,晾一竿子让阳光晒过的衣物,哪怕见到会啄人的大白鹅会怕到哭泣……
那些不过都是她的梦。
“嫁给我,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人了。”
汾玺玉回过头来看他,她把手抚上他的肘,眼底清澈。
“君无俦,我真的很想听你对我说一句真心话,只要一句就好了。”
不是那种她猜不透的,充满算计的,复杂的,只要一句。
“你居然敢造次?本宫说的话对你来说都是什么,谎话吗?”
就知道会惹他生气,她不应该期待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太子府里已经有成群的美人,甚至,连太子妃都有了,我算什么?”
“你不一样!你想要名分吗?”
想听他的真心话,在太子府那么久了,她难道不知道就算是真心话,也只是当下的心情,时间过去,再多的真心也只能是谎话。她拿大大的眼睛看他,眼里有很深的绝望。
君无俦不喜欢她这眼神。
“如果你想要太子妃的位置,我也能给你。”
“我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那你生什么气?”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说!”他给不起这世间还有谁给得起?
“原先,我想要的就你这个人,不是太子,不是心里装满了国家,一心想坐上皇位的那个你,可是我后来又想,想坐拥天下的你跟爱上你的我并不冲突,你不能陪我过我想要的生活,没关系,那就换我陪你,你瞧,一点冲突都没有对不对?”
她想要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权位,不是因为他可以给她锦衣玉食……只是这样的爱,他不会懂,可能穷其一生都不懂。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的要求只有这样,然后,只要能爱她,其余的,都不重要。
第7章(1)
她的眼底明明写满了向往。
他生来不是平民,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他也不觉得平民生活有什么好。
只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陪。
这几天闲步镇里头石阶拱桥,她简直就像刚刚开眼的小孩子,见什么都新鲜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