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就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控制不住的,毕天裘将宽阔的胸膛掩上她仍处于震惊状态下的迟钝身子,紧紧紧紧的,张开有力的长臂拥住她,“小丫头,你终于记起来了。”
小丫头……胸口在历经心律不整、群鹿狂奔,再被他这么强力的紧拥之下,稀少的氧气倏然告罄。
嘤咛一声,叶红鹤很丢脸的又晕了过去。
第八章
呵!
重新苏醒过来的叶红鹤又被吓了一跳,只不过这回吓到她的不是那张俊脸,而是晃动在脸上的大手。
望着眼前毕天裘正轻手轻脚的拿湿毛巾拭着她的脸,表情平板得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叶红鹤不自禁的沉着口气,小心翼翼的,一双晶亮的星眸追索着他深邃的专注眼神。
他就是裘裘?
可惜的是,存档在她脑子里的“裘裘”档案内容实在是不怎么多。
叶红鹤绞尽脑汁的去想着关于裘裘的一切,但只是仿佛依稀记得,真有裘裘这么一号人物,裘裘长得很漂亮、裘裘是个超级成熟的小大人、裘裘有着一双大脚丫,还有,裘裘是她的小跟班,然后……唉,就这么多了。
叶红鹤本来就是个捺不住性子的女人,碰上了具有强大震撼力的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当然得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头目……咳咳咳,嗯,你知道我,有多久了?”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才好。
裘裘?毕先生?大头目?私心里,她倒比较倾向大头目这一个称谓,毕竟,叙雳集团几乎是掌握在他跟简雍这两个超级大富豪的手里,叫他大头目应是不为过。
呜……她忽地感受到,这年头的贫富差距真的是愈来愈大了。
“你还是叫我裘裘好了。”移开毛巾,毕天裘的手覆上了她的颊,“我想听你这样叫我。”
“裘……呃……”贸贸然的,要她叫得这么亲热,还真是困难,“毕叔叔呢?”在他的帮忙下,叶红鹤全身酸痛的倚躺在摇起的床铺上。
“他过世了。”
“毕叔叔过世了?”老爸他们若知道这消息一定挺难过的,她想。“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回到新加坡的第二年。”
“怎么会呢?”在毕天裘冷静持平的语气中,叶红鹤仍捕捉到其中的伤痛,突然地,她有股想哭的欲望。
“车祸,当场死亡。”
“裘裘!”不假思索的,这个小名自她口中溜了出来,甚至,她将带着安慰的手覆盖在自己脸庞上的修长大手上。虽然记忆中,毕叔叔的脸孔已趋模糊,可毕竟是曾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辈,而且……又是大头目亲爱的爸爸,听到这个已属老掉牙的消息,她的心,仍旧是揪紧了几寸。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那时候他不是才离开台湾没多久吗?“你可以回到我们家住呀,就像小时候那样。”叶红鹤轻声地问。
静默了几秒,毕天裘轻叹着。那时,在新加坡无亲无故的他,因为受不了这份突如其来的骤然剧变而封闭住自己好几年,而那几年,他被安顿在育幼院里……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毕叔叔死了,那他不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吗?
“后来,我曾回台湾找过你们。”好不容易自封闭中走出来,他努力地念书、存钱,在两年中修完了高中课程,甚至拿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然后怀着希望回到朝思暮想的台湾。
在最辛苦难捱的那两年里,他几乎是夜夜都会忆起那段在台湾的生活。想念有着大嗓门的叶伯伯,想念唠叨又开朗的叶婶,想着开朗又爱逗弄他的叶大哥,而想得最多的,是她,那个初见面就将他打扮成女人的小胖妞。
“真的?”虽然他没说,但叶红鹤却隐约的感受到,那几年,他的日子过得很辛酸。莫名的,她的眼眶红了起来,鼻头也酸酸的,“那我怎么没见到你呢?”
“我回去找你们时,你们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对呀!”想到尘封的往事,叶红鹤不胜唏吁的沉下脸,“无缘无故的一把大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给烧得光光的。房子烧了,故人……也死了……”她想到了徐朝文。
而毕天裘的思绪也是落在同一点。
“那年,我回去找你们时,整个社区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幢一幢的公寓兴建着,而你们……也不在。”当时这场火是报纸的头条新闻,而上头刊登的受害者名单里,叶家四口赫然在其中。
当他甫踏上台湾的当天,在遍寻不着叶家一门,却查到这条旧新闻时,差点没再度陷入封闭自己的生活。
“房子给烧得连骨架子都没了,我们只好搬家啦!”
“报纸上有你们的名字。”
“什么?”什么报纸?叶红鹤满头雾水的看着他。
“那场火灾的受难者,你们的名字在上面。”正因为当时心惊意震及绝望,他在第二天便搭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从此便不曾再踏上台湾的土地。
“噢,报纸写错了啦,那天我们刚好回外婆家玩,所以逃过一劫。可是小文他们一家却被烧死了。”害她哭了好几天,那个时候,她常常都是红肿着眼睛去上学。
“我听叶伯伯他们提过了。”
“对呀,我爸他们跟徐伯伯他们是几乎一辈子的老乡……咦,我爸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出国前。”
“什么?”叶红鹤大惊失色地朝他瞪大了眼,“你已经跟我爸他们联络上了?”这怎么可能?
“要不然,你以为叶伯伯他们会那么放心的让你一个人飞那么远?”志得意满的,毕天裘拍了拍她的脸颊,终于移开了手。
“什么,原来我爸他们不甩我荣登出差名单的尊贵地位,好像我这个女儿做得有多失败,害我还自个儿反省了好几个晚上,是因为你已经先通风报信了?”在得知自己一跃成为受害者后,不满的情绪霎时袭上了她整个胸怀。
哼,没想到小时候就超级成熟内敛的裘裘,长大后果真变成了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先陷害她,让她好几天吃不下饭的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远渡重洋,离开家里的安全窝,最过分的是,还差点害她被这趟长途飞行给折磨死。
而这一切,竟然全都是人家设计好好的陷阱,只等着她这只深瓮中的小甲龟上门探访。气恼中,不满的情绪渐渐的蕴化成……一双粉拳高握在胸,管他是什么大头目不大头目,惹火了她,照扁!
“蛋糕到!”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之前,根本没听到半点敲门声,显而易见的,来者压根就不打算被拒在门外。
叶红鹤也没什么心情去管国民外交,蓄满劲力的小拳头往毕天裘胸前一送,然后,就沦陷在那双早就有防备的大手中,而他呢,有些疼宠、有些讨好的握住那双蠢蠢欲动的柔嫩小手不放。
“简雍买蛋糕回来给你吃了。”
“滚。”什么蛋糕不蛋糕,她现在是个在气头上的人,谁有心情吃什么……咕噜……
不争气的肚子不肯跟脑袋里的坚持配合,硬是很不给面子的发出抗议声。
无一幸免的,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假作叹息的摇了摇头,简雍将手中的糕点盒提得高高的,当然是晃在叶红鹤已然目不转睛的眼前,再开口时,语气恁是漾满了惋惜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