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的亲生父母呢?”他们为什么放弃她?
“因为一次火灾,他们全都死了。”女儿闻言的黯然神色教薄忠霖的心都翻了,“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好朋友。”
紧咬住唇,忍住涌上喉咙的哽咽,直待吞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激荡,虹袂数度张合的嘴才能发出声音,“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嗯。”实情教人伤感,但既已赤裸裸的揭露,薄忠霖也不再有任何遮掩事实的意图,“你生父姓顾,他是个孤儿,但是个很有才气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他没有半丝隐瞒,甚至包括了曾与小玫,袂袂生母的那一段情,他也说了,而与他发颤双手交握的,是在这段人生路上一直与他真心扶持的妻子,无论揭露这段往事会对心疼至极的小女儿造成怎样的影响,他也绝不后悔。
默默地,虹袂倾听着薄忠霖时断时续,却是感触万分的说着沉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恍惚的眼却不移分寸地注视着那双刻划着岁月痕迹且握在一起的手,印象中,他们的手总是握在一块儿的。
叫了十几年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多恩爱的一对夫妻呵,如果没有那一场火,她是否也仍能有幸拥有这么一对恩爱愈年的父母?
“他们,也像你们这么恩爱?”隔了几秒,虹袂才知道自己心中的疑惑已然脱口而出。
“有过之而无不及。”薄忠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微微勾出一丝满足的轻喟,虽然难过此生无缘谋面,但知道了黄泉路上他们仍有彼此的陪伴,心缓缓地释出了喜悦,但只那么一秒,喜悦未及眼梢,她忽地忆起了刚刚的片段,“他们是因为救我?”
虽然感伤,但薄忠霖却立即悟出了虹袂的话意,“不准你胡思乱想,你活着是因为你福大、命大,因为小玫他们及时将你裹在好几层湿被单里,再加上当时消防人员的及时抢救,所以你活下来了。”什么话嘛!他绝不允许袂袂妄自将小一玫他们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是吗?”虹袂疑惑地问,不是她害死他们的?
“袂袂,当时在那种情形下,能救出你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所以,别为你的生存而产生任何不当的想法,这全都是命中注定。”徐佳洁很担心,方才似乎在袂袂的脸上捕捉到自责的影子。
“我知道了。”俯首轻叹,虹袂悄悄地将一切思潮拢进心窝里,除了一件事,“那,他们全都知道?”
“你是说小傲他们?是啊,他们知道这件事。”
“傲……爸,他们全都知道我是你们收养的?”不知怎的,此刻,虹袂只想要清楚的理清这一点。
“知道,他们都知道,他们也都很爱你,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的呀。”薄忠霖叹了声,“就像是你老早就跟我们薄家有缘,那年,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回到家,你怕生得很,谁知道才跟小傲那孩子对上眼,你就不哭了,还冲着那小子笑呢……”
听着听着,虹袂不禁自嘲地微摇着脑袋,原来,在还懵懵懂懂的那时,她就已经这么死心塌地了。
“唉!原本是希望你们能有个什么的……”
“有什么?”呆若木鸡,她重复着薄忠霖的话,什么意思?爸是指什么?为什么会希望他们有个什么?她、傲傲,那个她该将他看做大哥的男人,他们能有个什么?
“那时,你老是哭不止,谁都哄不停你,我跟你妈费足了劲,也没能让你停歇片刻,偏就只有小傲那孩子有办法,只要他一抱你,你马上就乖得像个小天使,呵,这么多年了,见你挺腻着他……”
霎时,虹袂完全明了他们的希望了,“这些,傲……他都知道?”不知怎的,叫惯了那个字,如今却是怎样也无法自自然然地说出口,明明话已跃出胸口,直烫着喉咙头,偏就是吐不出来。
“是有跟他提过,还惹得他不太高兴哩,说一大堆会气死人的鬼话。”向来心直口快的薄忠霖,压根就没留意到女儿的神情愈加冷然。
意会到虹袂神情不太对劲的徐佳洁,悄悄地在底下踹了他一脚,但已来不及了。
缓缓地,雾的眸子袭上一层黯然,“难怪。”细细的,一抹苦笑泛出虹袂的唇畔。
“难怪什么?”
“没……没什么。”摇摇头,她找不出适当的回答来搪塞父亲的追问,伸舌想润润干涸的唇,却反教失了血色的唇划伤了舌尖,想说些什么,却不敢信任已开始哽咽发颤的声带。
呵,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难怪这些年来,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一点的拉开与她和睦的关系,而她竟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因为踏入了现实且忙碌的社会、因为要为事业打拼,所以才会早出晚归,在那些个为他等门的夜晚,仰望着窗外的黝黑星,虽然不曾说出口,但心里真的是满腔都盈满浓浓的怅然。
可原来他是故意的,存心跟她疏远的,因为不想跟她有太深的牵扯,不想扛下父母亲硬生生、不由分说的便往他肩上扔的责任,她这个沉重又不讨人喜欢的包袱。
想到那些日子自己像个傻鸡似的,守着深深的夜、守着一盏晕黄的灯光,为的就是当倦疲归巢的他回到家时,能感受到一比的温暖,辛酸的热气涌上虹袂的脸口,但奇异的是,僵滞的眼里竟淌不出半颗泪水来。
好难过,她真的好难过,知道了他的拒绝、他的想法,心中竟纠结着恍若受了重创的尖锐刺痛。
但,她凭什么难过?凭什么责难他对她的避之惟恐不及?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吗?既不是薄家的同胞亲手足,也不是他衷心喜爱上的女人,她只是个暗里被他冷言拒绝了的一只小傻鸡罢了,薄傲有权利不理会她的求援及一厢情愿地苦苦守侯。
她失魂落魄的眼不经心地迎上了两只写满忧心的眼,却连想挤出勉强的微笑都已是乏力,空茫的眼神盯着他们,只见沉忖半晌的妈妈忽然微微倾身向前,唇片张张合合,神色急切,不知在说些什么。
妈妈要告诉她什么?很用力地竖起耳朵,虹袂使尽人身气力想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话,却怎么也无法将被困蛰在心底深处的感觉释出。
整个人完全地陷入了茫然,知道亲生父母已然身亡,她很难过,但却能在瞬间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为什么在知悉他的拒绝时,会这么的伤心欲绝呢?
???
近午,静的气氛里有着浅浅的冷寂,缺了份往常该有的精神奕奕,怀里抱了本杂志,薄遥像游魂似的自房里幽然晃出,见客厅空荡荡的,不自觉的,又是一声叹。
少了袂袂的喧闹声,仿佛就变了个世界似的,还以为能在客厅寻到些许人声呢,谁知道比待在房间更感受到那份冷清,又叹了声,她捡了张沙发坐下,摊开杂志,视经却移向窗外,或许是今天的气侯太过舒适,所以三五鸟鸣声才不绝于耳。
身处丛林都市里,听惯了的是急驰而过的车行声响,偶闻几啼鸟语都嫌奢侈,但很得天独厚的,薄并没有跟大自然太过疏离,占地颇为宽阔的三层楼洋房,坐落在这处闹中以静的纯的纯住宅区里,除了自家院子的绿色植物,规划完善的区里处处可见绿意盎然、鸟语花香,仿佛是都市丛林里的一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