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过于酸涩的眼神再兜回自己的肘间及脚踝,泪眼迷,她却像事不关己般的盯着刺目艳红液体细细的顺着肌肤的表皮向四方扩散,麻痹的感觉早已悄悄的被痛入心坎的热烫给占据了……
忽地,她笑了起来。
这辆机车虽然不算超级顶级,但因为她的珍惜与宝贝,陆陆续续地也花了不少心血与金钱在它身上,记得上次回厂维修时,维修技师曾向她提及有人想收购她这辆机车,问她意愿如何。
意愿?!
呵,它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呢,她当然是一口就回绝了。可如今……忍着心伤,原梓慢慢的自地上攀爬而起,一步又一步,拖着痛延四肢百骸的身子接近它,苦涩的面容泛起了浓浓的嘲讽。
希望宝贝机车没事,说不定它的身价比她这个主人还要高呢!
???
失去了爱情,卖掉了心爱的机车,也遗落了坚持许久的生活目标,原梓怔怔的望着身前那本相簿,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留着,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伤得更重?
不,什么都不留了,他的一切,她全都不要了。微颤的手翻开厚重的相簿,原梓不知不觉的又凝望起那一张张的照片……这张,是她急着在夕阳下山前多取一个景,跑得太快,脚下的鞋子竟然先她一步地飞到坡度颇陡的半山腰,她当下傻了眼,而他沉着脸去帮她捡回来的……这一张,他低头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侧望着,她几乎可以自影像放大的镜头中看见他的睫毛是微卷的……原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又差点夺眶而出。
原梓呀原梓,你哭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不再留恋这段感情了?可你为什么还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如今又是为何而哭呢?原梓轻声骂着自己,真是没用呵!
将相本里的最后一张相片轻轻撕下,放进盆中,见它们一张张的被火舌吞噬化为灰烬,她差点又改变心意地伸手去救回它们。
若不是已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她又怎舍得将它们给毁了呢?每一张都是一个回忆、一份心意,都是她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呀。
她怔望着,好半晌,盘踞在眼眶的酸涩与伤心又在心底深处掀起狂涛。
痴心,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爱上了,就是彻彻底底的将一颗心沉沦在无底深渊,说不要、想撤离,这才懵懂察觉再回首已是一堆碎成片片的椎心刺痛。
“嗤!
原梓轻呼,一时不察,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指头教火舌也卷上热度,烙了个粉红的印子。
噢,除了刻骨铭心的心痛,还有因为迟钝的反应而招来的烫伤,瞧,她就是这么笨,也难怪司马决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那簇火苗将仅存的思念烧尽,直到高温的灰烬也已逐渐泛凉、泛冷,成了再也唤不回来的过往云烟。
“终于都结束了。”她怔茫的告诉自己。
坐在地板上,原梓呆呆的望着那一盆黑焦的灰烬,心神浑噩,直到李家姊妹进了门,这才惊醒她。
李竟窗手上拎着一盒原梓爱吃的甜点,想趁晚上若运气好能逮到比老鼠还滑溜的她时,要强塞到她嘴里,替她补补这些天所流失过多的热力。
看阿梓瘦成那样,真怀疑她是怎么去捧起那一台台也算颇有重量的摄影器材!
微回过神,原梓下意识地想躲回房间避开她们的安慰。心仍乱,她想一个人静静的哀悼过眼云烟。
“阿梓,你先别急着走。”李竟窗心急的唤住她。
“呃,我、我没有呀。”她欲盖弥彰,反倒更显现出慌乱的心绪。
“我买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蛋糕,快过来呀。”极力想将气氛松缓,李竟窗摇了摇手中的甜点盒。
“等一等,我先将东西摆回房间去。”她起身拿起铁盒和相簿。
“好吧。”
“阿梓,你在烧什么东西?”这回是李竟窗开口留住她的脚步。
心猛然一抽。她忙摇头,更想迅速退回房间里。
“对呀,盆子黑漆漆的,屋子里又有烟味,你在烧什么?”
原梓不自然的扯了扯唇,“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李竟窗心细眼尖,还是瞧见她有心移到身后的相簿,心一惊,那是阿梓极心爱的一本相簿,自己曾在与她笑谑时翻阅过一次,里头全是小舅舅的照片……
“阿梓?!”她张口结舌,无法置信。
阿梓她……她不会真的死了心,进而毁了那些照片吧?
怎么可能呢?她不相信,打死也不愿相信阿梓会这么速战速决,相簿里的东西全都是阿梓的宝贝耶!
“唉。”唇畔绽出一抹苦笑,原梓干脆停住脚步,“横竖他一开始就不准我拍照留念。”
既然已经给小纭瞧出了端倪,她躲也没用。
“拍照留念?”神经超大条的李竟窗后知后觉,一察觉到眼前出了什么事,她不禁惊呼出声,“阿梓,你刚刚是在烧那些照片?”
“对呀。”感叹的眨了眨眼,又感觉到心情更沉重了。李竟窗急急的唤了一声,“阿梓!”
“我想……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再留着也没什么用,对不对?”
低喟一声,原梓对着她们无奈的笑了笑,却将三双眼眶都给染红了。
“小舅舅是无情了些。”体贴的接过她手中的铁盆,李竟窗细声安抚着她的伤心。
虽然没人知道前几天阿梓的去向,也没人敢问她回来时,为何身上带着伤。这一点,在知道她将买了多年的重型摩托车脱手后,答案已不揭自明。可是,如今她却将亲手拍摄、细心搜集的照片给一一毁尽,这是否代表阿梓决定抛舍这一段感情了?
“是吗?”原梓怅然轻叹。
“我觉得小舅舅不是无情,他只是……只是……”该死,什么话才能稍稍抚平阿梓心中的伤痛呢?李竟窗思索着词汇,“呃……他只是有点……有点冷漠……”
“无情跟冷漠不是兄弟吗?”陪着哀伤的原梓叹了口气,李竟窗静静的提示姊姊,别再企图亡羊补牢。
不是自己枉顾阿梓依恋不舍的情愫,只是既然小舅舅已挑明心意,与其给予阿梓再多的安慰,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劝她及早死了这条心,要不然,时间拖得愈长,她会愈痛苦。
“啥?”闻言,李竟窗愣了愣,“它们的关系有那么亲密吗?”
“别傻了你,阿梓需要的不是一堆废话。”
“是呀,小纭说得没错,我会没事的。”原梓挥了挥手中的空相簿,“我先将相本放回房间去,待会儿再出来陪你们一块儿吃蛋糕。”
“阿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不是她捺不住心性,而是,她猜阿梓会食言而肥,另想藉口将自己藏在房间里。只要她说句累了,想早点休息,她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拖她出来三姑六婆。
“嗯?”
“那笔钱,呃……就是你汇给小舅舅的那笔钱,哪来的?”她很关心这一点。
最好不是必须要阿梓作奸犯科才弄上手的,李竟窗衷心祈祷着。
“借的。”
“跟谁借的?”
原梓喟叹了一声,“银行。”
“什么,你跟银行借钱?!”姊妹俩同时喊了起来。
无论是大额或是小额借款,利息都高等是吓人耶,阿梓疯了?欠下一屁股债,就只为了成就一段初萌芽的“感觉”?!
“不跟银行借,我去哪儿抢呀?”微侧着脸,她失神了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傻呼呼的笑脸,“如果那时候手头上有枪的话,说不定真可以去抢个几百万来花花,再接受政府的款待,吃吃另类的公家饭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