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她伤得很深?”看着他的模样,心疼么弟的风淮满是舍不得。
怀炽紧闭着眼。他被伤得很深吗?不,他是早以为他在旋死旋生的痛苦中,已经死 过了好几回,可是,没有人逼他,一切都是他自招、自找的,在某方面,他也在惩罚着 自己。
风淮叹息地伸手揉揉他的发,“你在斗垮辛无疚前,就该先考虑到弟媳的。”早知 如此,何必当初呢?弄得两个人都心伤的下场,而他们这些外人,又全然帮不上什么忙 。
“六哥。”怀炽抬起头来,眼中忽地变得焕亮,“你可以帮我吗?”他必需求援,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失去堤邑。
“帮你什么?”
怀炽紧握着他的手,“去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想办法让辛无疚的功名恢复至五品以 上。”只要能再让堤邑一展眉头,或是开口说句话,他愿意把已打倒的敌人扶站起来, 他愿意背叛南内的意愿再去树立同一个政敌。
风淮头痛地抚着额,“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就算是他利用关系,或 是在父皇面前用尽法子的请求,谁也没办法做到。
“不然就想办法把辛无疚调回京兆腹地,做个太尉或是县官也好,别再让他继续被 远贬,这样,堤邑若是想见她的爹娘,也较方便。”第一计不行,怀炽还有第二计,就 盼这下下策,能够对提邑起一些作用。
“这个我是可以想办法。”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但不放心地丢出一个疑问,“不 过,辛无疚愿意见她吗?而她又有法子去面对辛无疚吗?”
“我不知道……”说到这点,怀炽也无半分把握,“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个办法 。”现在,任什么也敲打不进堤邑的心,或许亲情这一招,可以让堤邑已冰封的芳心融 化。
风淮犹豫地搔搔发,“老实说,这种作法我有点担心。”不该答应得太快的,刚才 他该先考虑到一些意外的后果。
“担心什么?”既能消灭一些辛无疚对他的恨,又能让堤邑重拾笑颜,他认为这是 再两全其美不过的法子。
“我担心辛无疚在恢复功名后,会心怀怨愤而对你做出什么事来。”他太不了解辛 无疚了,辛无疚才不是打不还手的那种人,辛无疚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那种小人,万 一把辛无疚弄回来,说不定辛无疚的首件要事就是对怀炽一报还一报。
怀炽一睑的莫可奈何,“我管不了那么多……”现下,能走一步就是一步,至于是 不是险途,他无法选。
风淮也只能拍拍他的头安慰。
“六哥。”望着桌上飘摇不定的烛火,怀炽幽幽的问:“你爱过吗?”
“不曾。”
怀炽仰首看着他,“那你懂得什么是爱吗?”
“我想,”风淮的眼中抹上了一份深思,“或许等时候到了我就会懂。”
他低低轻喃,“等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他的时候已经到了吗?
爱究竟是什么?是痛、是伤、不舍、喜悦、还是毫无止境的相思?或许都有都是, 也或许他早就已经经历过爱的种种了,只是身在其中的他毫无所觉,并不断地否认这得 来简单的感情,就是爱,所以,他才轻易推送走了那曾经握在手上的爱。
“我要走了,我还得去找独孤冉的麻烦。”风淮关爱地拍拍他的脸颊,“对了,你 也要对独孤冉小心点。”
他悠忽的眼神定了下来,有丝怔愕。
“独孤冉?”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我之所以会去查他派人行剌野焰的事,主要是为了两个人。”风淮的脸色变得很 阴森,“本来只是律滔私底下为了东内而叫我去审的,偏偏你跟独孤冉也在私底下暗斗 ,结果你们这些兄弟所结的梁子却得由我去拆。”
“我哪有暗斗什么?”他赖皮地耸耸肩,一如以往地,对于他曾做过的斗争或是手 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倒头打他一耙,将他行刺野焰的事密告到我这里来,还弄得 全朝皆知吗?”他老早就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谁教他要行刺八哥?”怀炽淡淡冷哼,看在风淮溺爱他的份上,也不怕风淮会找 他算帐。“我这是替咱们兄弟出一口气。”
风淮两眼眯成一条窄缝,“你敢说除开是为了野焰外,你没有别的私心?”他老早 就知道这个么弟会特意去卯上独孤冉,提邑才是真正的主因。
他坦坦地承认,“我有。”他对独孤冉的敌意再明白不过,也同样视他为大敌。
“听六哥的话,在我办完独孤冉之前暂时离他这一点,也别再去招惹他。”风淮边 走边向他叮咛,就怕他在不知不觉间又去惹了那个心胸狭隘的独孤冉。
“嗯。”他闷声地应着,起身送风淮至门边。
“天海。”风淮临走前不忘指着冷天海的鼻尖警告,“看好他,别再让他这么糟蹋 自己,下回我来时,要是没看到个有点人样的小弟,你的麻烦就大了。”
“是……”
☆☆☆
无论她将他隔得多远,也不管他有多么的忙碌,总是在黑夜来临前去探看提邑,并 与她一块用膳的怀炽,今日因风淮造访的缘故,晚了些来到堤邑的屋里,方才想开门而 入,却差点迎面撞着端着膳食出来的润儿。
伸手扶稳润儿后,怀炽低首看着文风未动的晚膳,“她没吃?”
润儿神色黯然地朝他摇首。
怀炽的眉心不禁纠结起来。近来堤邑愈吃愈少了,有时她甚至是什么也不吃,他真 怕,因他不肯放她走的缘故,她会继在以沉默抗议之后,再对他来个绝食,他无法就这 样看她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今日她有开口说话吗?”他伸手接过润儿手中的托盘,打算待会由他自己去劝劝 她开口吃饭。
“都没有……”润儿眼底盛满了哀伤,跪倒在地的向他恳求,“王爷,你放手吧, 让小姐走吧。”再让小姐待在这里,她真不知小姐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
怀炽沉默了许久后,难以忍受地别过眼,“我办不到……”
近来,他极度怀念堤邑的每一次凝眸,她眼里含着盈盈的笑意仰望他的姿态,那曾 经凝固在他心头,却因不加珍爱的浅浅侧影,早已在她的面容上再寻不遇,可是,如今 却印像极深地烙在他的心坎上。
他走入屋内看着坐在吉边抬首仰看天边月儿的提邑,沐浴在月光下的她,乌黑的长 发技泄在她的身后,她垂倚在窗棂边的皓腕上,挂着一只从前他赠与她的玉钏儿。
吸收了月色的虹泽后,玉钏儿流丽光彩,可是玉钏儿的主人,却再也不是初戴上它 时的丰润红艳的桃花仙子了,她变成了一株苍白的莲,像一株被迫在不属于她的土里扎 根,而无法回到温暖水泽里的莲上想到这花样的人儿是因他如此,庞大的罪恶感便像柄 利刃,不断刺向他的心头。
“吃一点好吗?”他在她身畔坐下,一手端着鲜碗,一手盛了一杓饭菜来到她的唇 前。
看着窗外的堤邑并没有启口,目光依旧流连在外头的那轮明月上。
他甚至嫉妒起明月来,就连月儿都能得到她专注的凝眸,他想,他必须捉紧她,必 须牢牢拥着她,才能确定她不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