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别的地方继续喝茶。”不忍心看主子被沁悠削的宫垂雪,两手端起茶盘转换阵地。
“别不开心了。”律滔伸手揉揉她的发,脸上展现出难得一现的特殊笑容,“这是我刚收到的信。”
沁悠的两眼停伫在他的脸庞上。
她从没看过他这种纯粹愉悦的笑,即使和他相处这幺久了,她也从没见他这般为她笑过。
“里头写了什幺让你那幺开心?”她不着声色地将眼眸移至那封信箴上。
“褚礼来信说,你的那招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可把舒河给气坏了。”只可惜他人不在京兆,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看到舒河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了。
“喔?”听到舒河这两字,她的眼眸随即黯淡了下来。
他却连眼眸都显得灿亮,“舒河对那张手谕头痛了好久,就连老九也紧张兮兮地派兵去保护他的安危,不过他到后来也是有样学样,又把手谕塞还给老七了。”现在京兆里人人都在玩推手这游戏。
某种嫉妒之情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然而她却一点也没办法阻止。
他恐怕没有注意到,唯有在提及舒河时,他才会有这等生动的表情,就连在谈笑间,他都没有正视她的眼眸,也忘了身边还有她的存在。
“舒河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沁悠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自然,假装成漫不经心地问。
“你的话中有话。”律滔顿时有所警觉,朝她眯细了两眼。
“有吗?”她以一笑敷衍过去。
心虚,他在心虚。
她这说者并无他意,可他这听者,却有心。
舒河对他而言,到底是什幺人呢?以他这防备的姿态来看,应该绝不是单纯的兄弟,可是,她又不愿做在这身分外其它方面的假设,只因为她害怕,怕他与舒河之间——“你怎幺了?”律滔总觉得她似乎怪怪的,又似乎像是……看穿了什幺。
他都忘了,她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不知她是否已经看穿了他对舒河……“没什幺,只是在宅子里又闷了一日,很烦。”沁悠轻快地摇摇螓首,表面功夫做得比他还好。
“我想去园子里散散步,你要不要一块去?”他站起身来,步下长廊回首看着她。
她没有回答,想看他的诚意有多少,和他是不是刻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跟上来我就走啰。”律滔以为她还在生他不陪伴她的闷气,径自迈开步伐往园子里走。
不懂女人心的蠢男人。
沁悠幽幽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步下长廊慢吞吞地走在他的身后。
洒落在林间的日光,丝丝照耀在他宽阔的背上,嗅着空气中草木干燥的气味,她想起每当他凑近她的身畔时,他身上总会淡淡沁出清爽干净的气息,和他温暖醉人的体温。
可是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背影,此刻却遥远得仿佛不可触及。如果有天,如果真能够许下一个如果的话,她真希望他能与她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牵着她的手,细细述说他的心中事,让她分享他的喜怒哀愁,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来临?
察觉跟在身后的人儿的步伐愈走愈沉重,律滔刻意放慢了脚步,在仍是等不到她跟上来时,他索性停立在原地,并把一掌伸向身后,朝她勾勾手掌。
沁悠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一再地重复,并很有耐性地站在原地等着跟不上他脚步的她。
其实,他的个性也挺别扭的嘛。
她决定,暂时先把那些令人烦忧的心事都留在身后,和他一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暖暖风情。
律滔仍是站在原地等待,直在心底担心她会不会看不懂他的暗示。
半晌,纤纤柔荑递至他的掌心里,律滔微微一笑,紧紧将她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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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太违反她做人的原则。
她愈来愈无法克制、愈来愈喜欢那个有点虚伪又带点别扭的男人,问她自己为什幺,她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
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知心,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他牵着她的手,在点点枫红的秋林里散步的模样,又可能是她很沉溺在他追逐她而她逃避时的甜蜜感……很多可能,一大堆不能解释的可能。
她可能被那个男人冲昏头了。
去,又是一个可能。
坐在对面陪她喝茶的宫垂雪,在看了她有时紧蹙娥眉,不一会甜蜜蜜地漾着笑,或者板着小脸慎重思考,还有一睑唾弃的种种模样后,不得不出声提醒那个表情千变万化的女人。
“郡主,你的样子……很怪。”她又吃错药了?还是律滔又哪里招惹她了?
“我觉得很不公道。”揣想了大半天后,这是沁悠唯一的结论。
“你的发言好象又没有主题了。”宫垂雪永远也无法理解从她小嘴里蹦出来的话意,到底是从哪个天外天飞来的。
她烦闷地咬着花般的唇瓣,“为了他想要到手的目标物,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接近我,甚至打算让我赔上一辈子,而我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也没有多少挣扎,还呆愣愣的让他拐,这不是很蠢吗?”
“呃……”这该怎幺接她的话?她口中的他是谁呀?
“就算是看对眼好了,好歹我也该多为难他一点,不然就再多做点坚持,这幺简单就让他称心如意,身为女人的我,这不是太没有女人该有的气概了吗?说不定他还真当我被他给吃定了。”她愈想愈觉得不划算,尤其在他的心里,甚至还藏了另一个人。
“唔……”女人该有什幺气概?从没听过。在她身上,有人能称心如意吗?那个……需要回答她吗?她看来好象在自言自语。
“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沁悠抬起螓首直望着他,寻找他友情的奥援。
“这个嘛……”糟糕,是有内容的,不是在自言自语,他该回什幺答案才能合她的意?
“你听不懂?”望着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沁悠终于发现她正倾吐心事的对象处于一头雾水中。
宫垂雪讷讷地陪着笑,“你要不要找个能听懂的人来回答?”跟她对话,这种工程太高难度了,还是找跟她一样伶俐的人谈好。
“好吧。”她叹了口气,心底很是挫折。“律滔人呢?”虽然她很不愿意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但一整晚都不见他人影,她还真的有点想念他。
“他在花园里接见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到这个他就能够回答了。
“远道而来?有多远?”沁悠诧异地扬起居,警觉心甚高地追问。
宫垂雪老实地回答,“他来自京兆二“那个人是谁?”他们正处于半躲半逃的状态,待在这里的事也没多声张,却有人能够自京兆特意找到这里来。
“樊不问。”
“樊不问……”她抚着下颔沉思,不一会骤感不对地张大了杏眸,“南内的人,”那个人不就是南内右相吗?
“嗯,早些年前,他也是王爷的旧友。”说起来,以前樊不问、舒河还有律滔,这三人还算得上是情谊不错的友人。
沁悠两掌按向桌面俯身向他,“现在呢?”
“他效命于舒河旗下。”宫垂雪不明所以地看她激动的模样。
舒河,又是舒河,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只要跟舒河扯上了,那就绝不会有什幺好事。
“郡主?J他不解地看她听完话后,就一骨碌地朝府后的花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