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四望,衬着一层霞彩的层迭山峦,静静伏卧在天子脚下是土之上,不知道,这 片多娇江山,在他人眼中是何等模样?
这阵子来的忙碌,让他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也无暇沉缅过去的伤怀,在无愁病愈后 ,无愁主动接下莫澜的棒子,重新统筹规划驿站所带来的财源,开始打点起她带至卫王 府里的家业,似乎是打算让卫王党有个稳固、且他人无法动摇的财源支柱。庞云在把西 内的事务转交给卫王党旗下的幕客谋臣后,已在暗地里着手对付舒河的事宜,决心在西 内的风波还未平定时,再接再厉把南内也给扯进这池混水里。
而他,还在等。
他在等西内给他一个答案,或者是,他想要给自己一个登上最高位,手拥重权俯看 天下的理由。
迎着风,铁勒来到他的身旁与他一同远眺。
“阳炎自尽了。”
风淮的表情很平静,“也是该有人阻止一下老七过于偏激的作法了。”有了阳炎这 个例子后,相信朵湛总会心生警惕,往后在下手时也会多加考虑一点。
“以牙还牙就是你的作法?”铁勒至今还是很难相信这会是他做出的事。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不会这幺做的。”他又何尝不明白,如此恶性循环下,除了 徒增损伤外,谁都讨不了好处?可他若不心狠一回,对其它兄弟来个下马威,恐怕日后 这类的意外将还有更多。
“是谁逼你的?”
风淮转首看向他,丝毫不掩饰他指控的目光,“你们。”
铁勒心情百般复杂地看着他,恍然地觉得,沐浴在朝阳下的他,身影更加挺拔,神 情也更严肃了,记忆中那个爱笑又爱多管闲事的六弟,似乎已融蚀在匀匀洒落的日光下 ,不覆踪迹。
总认为,念旧重情的风淮是不会跟上来的,可是他却在落后了那幺多后踏出步伐, 不顾一切地苦追上其人的身影,他的眼眸中,那份锐利似会伤人的光芒,看来,有些疲 惫也有些痛心,可以想见,在走至今日之前,他的内心有多挣扎。
“你长大了。”铁勒意有所指地说着,在暗暗流动的空气中,很明显地察觉到风淮 刻意与他拉出的距离。
“这种成长方式,相当刻骨铭心。”风淮低低地笑了,只是笑意中,有着在梦碎之 后挥之不去的凄楚。
“风淮。”望着他的笑,铁勒沉下脸,“不要杀手足,不要让你的心中永远留下一 个遗憾。”在众多的皇弟中,他不指望人人能做到这点,唯有风淮,他不希望风淮也踏 上后尘。
朵湛的心情,全都被朵湛锁在那道手谕里,任谁也无法知晓朵湛的所做所为究竟是 为了什幺,可是风准不同,他并没有像朵湛那般背负了什幺秘密,也没有律滔那种想打 倒宿敌的心情,更无舒河势在必得的野心,因此无论风淮在朝中如何对待手足,他皆没 有必须痛下狠心的必要。
“这句话,朵湛、舒河和律滔他们听得进去吗?”即使心里原本就是一直这幺坚守 着,但风淮井没有正面回答他,反倒问起其与他陷在同一个泥淖里的人。
铁勒的眼眸动了动,在阵阵呼啸的晨风中并未开口。
他心中有数地苦笑,“恐怕听不进吧?”
不管他听不听得进耳,自认说得够多的铁勒不再多“二哥,你放心。”在他迈出离 开的脚步前,风淮允诺的话音传送他的耳里,“无论未来将是如何,我的心中,不会有 遗憾。”
铁勒的脚步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殿廊,留下风淮独自望着那道与自己是那幺 相似的背影。
“风淮……”律滔的声音悄悄拉回他的心神。
风淮转过身,很意外这个自他回京后就一直回避着他的兄长,竟会主动找上他。
阵阵清扬的东风迎面吹来,风儿拔开风淮额前的发,让他地眼前的事物清明了起来 。他发现,律滔看向他的眼光再也不似以往,倒是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曾在舒河 的眼底里找到过。
一切已经不同了,即使曾再怎幺亲近知心,可他们却是谁也回不到原点,除去亲人 这一点不看,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
“虽然这句话我已经问过你了,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他走至律滔的面前,眼神 炯炯专注,“告诉我,你也想当上天子吗?”
“我想。”这回律滔并没有再次意喻不明地耍花枪。
“那幺在你心中,帝位和亲情孰重孰轻?”风淮一点也不讶异,只是淡淡地再问。
律滔搔着发,“你怎幺老是问我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是答不出来,还是不想答?”这个问题,他若是拿去问其它兄弟,只怕得到的都 将是一样的沉默。
“你希望我有什幺答案?”律滔摊摊两掌,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问题扔回给他。
“我早已不在你身上存有冀望,因为,你和舒河根本就没有什幺不同。”风淮却笑 着摇首,“我太了解你和舒河了,你们两人,不到其中一方倒下是不会罢休的。”
‘你想说什幺?”
他定定地看着律滔的眼眸,“往后,咱们就是敌人了。”
律滔的神色迅速转冷,“你要与我为敌?”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原本他还想找风淮 与他联手共创江山,可没想到,风淮竟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连个机会也不给。
‘’不。我是要与我的每一个兄弟都为敌。”风淮~字字地说着,清楚地说明他即 将在天朝扮演的角色,“想登上帝位,你们得先打倒我。”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俱往已……俱往已,一切,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