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批等不及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管事和小二们,纷纷包围住荪饯楼的各处窗口,趴在窗上张大眼晴往里头瞧。
“他们是怎么了?”一个看清了情况的小二楞楞地问,搞不清里头那两个人为什么坐在那边发呆。
织坊管事头痛地揉着额,“还不是昨儿个步爷檀自替四爷挑了房媳妇!”他们步爷也真是的,没问清楚四爷的心意就乱找人来,连累了他们这些等着办事的人。
机务坊管事再插上一句,“而且那个媳妇还不是四爷所宝贝的纹焰姑娘。”要四爷娶媳妇不打紧,但也要看对象啊,他们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全紫冠府的人都知道,唯独成天守着爱妻的步关之不知道。
“不是她?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肯将就四爷?”小二大刺刺地问,也没注意到话里的用辞妥不妥当。
“拜托你……”机务坊管事长叹,“你也别用到‘将就’这个词……”将就?他们四爷真有那么失败吗?就算在某方面是迟钝了些,但说人才有人才说钱财也有钱财,好歹他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更别说这么会打理府中事务了。
一个管事担心忡忡地往里头看,“纹焰姑娘会不会是在怨四爷要娶别人?”四爷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怨怪四爷这个负心汉毁了人家名声后还不娶她?
“看来不像。”机务坊管事摇摇头。步少提的贴身小二流着冷汗问:“四爷不会是又解释不出来了吧?”这点更值得担心,他们的这个四爷每次遇到这类状况,不是解释不清楚就是说不出个道理来。
“看来也不像。”机务坊管事又摇摇头。
疑问终于自众人的口中爆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到底哪个才是那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的主因?
“不知道,咱们一块静观其变。”机务坊管事再度摇头,然后跟着他们一块趴在窗口观看。
“纹焰。”从昨日被纹焰拒绝在门外的步少提,在思考了一早后,终于打破沉默。
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步少提捧着她的脸庞逼她转向他这边,“看着我。”
“你已经订了亲。”纹焰轻拉开他的手,“就算没人告诉过你,你也该知道这不合宜。”
步少提不肯放开,反而拉着她的手贴向他的胸膛,“我没有要娶别人,那是我大哥听我二哥说了些瞎话胡乱主张的,我已经叫二哥再去向我大哥说明了。”
“你不必向我解释,你并不欠我什么。”纹焰明白地表示,什么都听不进,早在昨日听见了他要娶亲一事之后,一颗心就如断根的莲花,飘入一道湍急的河水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步少提看着她失去光亮的眼眸,想搂她在怀里安慰解释,但她又不肯让他碰,而在这时跟她说什么,她也心不在焉。
“那你欠了我。”步少提心念一转,朝她勾勾手指,打算先拉回她的注意力,再慢慢来跟她说。
“我欠你什么?”纹焰茫然的问。
“三生石的第二颗石头,那晚我们就说定的。”那晚他说她可以倚靠他一辈子,她没有反对,他从她的回应也就知道她的默许。
“你有桃姑娘可以与你相依。”纹焰的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水雾,颗颗的泪珠转瞬间落下来。
“我要的人不是她……”步少提慌乱跳接着她的泪,见她又要偏过头去,他忙着将她强拉她至怀里,“纹焰,是他们作弄我,不是我负心!”
“步爷和二爷都是明事理的人。”纹焰困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落泪,“况且我也知道桃姑娘这个人,桃姑娘家世清白、秀外慧中,对你来说,她是个好人选。”
听着她呜咽的声音,步少提整颗心都被揪得紧紧的,他缓缓地拭去她的泪,顺手拿起桌上一把刀子,拉开衣襟对准了心房就要刺下去。
“你做什么?”纹焰被他吓得忙夺下他手中的刀子,泪水又被他给逼了出来。
步少提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把心掏给你看。”
“你疯了吗?怎可以做这种傻事?”纹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以为他那毛病又快要发作了,赶紧拉上他的衣襟,环胸抱紧了他的胸口,免得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愿疯了,好给你看看我的真心。”步少提还是要那么做,首要推开她,纹焰不肯松开手。
“谁要你这样来证明?”她贴在他胸前哽咽地问,串串泪珠落迸他的胸膛里。
步少提幽幽地问:“我若不证明,难道要你不听我的解释使我就这样失去你?”他不要因别人的作弄使得他人心俱失,若是因他无法向她证明她对她有多重要而失去心,那他何不就把心送到她的手上,好让他的心有人收留。
“失去我,你还有别人可来代替……”沁雪院里的那些女子,又美又好的比比皆是,就算没有她,他还是能找到另外一个纹焰。
“我的心里没有别人。”步少提抬起她的脸庞情真意切地问:“我连心都可以给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就算我能明白又如何?论家世、样貌,我样样不及步爷找来的人,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怎能痴心想做风凰?”光凭步关之找来那么多女子的名单中就可知,符合能做他新娘的人并没有她,她根本就不被列在被考虑的对象中。
“但我只要你。”步少提拥紧她,让她听听他那颗只为她跳动的心。
纹焰又累又倦地靠在他的胸前,“可是你身不由已,你大哥已经决定了。”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留与他们争过,唯独这项,即使扯破了脸我也要把你争回来。”兄长们不爱工作,他做;兄长们爱东吵西吵,他当和事佬;紫冠商人的头衔他也从没去在乎过,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就是不能负心的去娶一个他不爱的人。
“你考虑过身分问题吗?”纹焰轻轻地提醒他两人的差距,“你是何等身分,而我又是何等身分?只怕你一说出去,非但你的兄长们不会同意,全金陵城也会把你当作笑柄。”
“笑柄?”
“我虽姓夏候,但终究不是夏候府的人,夏候府一倒,我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想想,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权势,我凭什么高攀上紫冠府的步四爷?”只怕他娶了她,全城的人会说她是在夏候府衰败之后挑高枝而飞的手段。
“就算你无权无势也役有亲人,紫冠府也没有门户之见,我大哥不也娶了个贫户之女为妻?”步少提马上举例推翻她的话,“大嫂她没什么家世,也不比我大哥上一任末婚妻美,可是大哥就独娶她,我问你,兄长可以如此,为弟的我为何不能?”
“若不能呢?”纹焰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他的决心,但依旧语气淡然地问。
“不会不能。”他大哥要是不肯,他就去翻旧帐。
纹焰推开他的胸膛,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说着,“算了,我回夏候府去,这样你就不会得罪兄长,而我也不会待在这儿因看你成亲而伤心。”
步少提听了立刻起身,她连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要先去拆了夏候府让你回不去,再亲自去退亲,并昭告全金陵城的人我要娶的人是你!”她要回夏候府他就拆了夏候府,她见他娶别人会伤心,他就不娶别人,至于得罪兄长,他生平还未做过此事,可以来开一个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