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管我怎么想,别人如何作想你管不着。我带你回房休息。”聂青翼扫去她手上的小梭,一把将她抱离束综提花机。
“我还没织完……”她挣扎着要下地。
“你累坏了。”他眼底有着浓浓的指责和不容置疑的威胁。
“你……你管我,你很鸡婆耶!”很心虚很害怕,但又怎么也不想打退堂鼓,在找不到借口后,她干脆硬着头皮试图顶撞他的脾气。
聂青翼的两眼眯成一条窄窄的细缝,“做人是要量力而为的。”
“为了我自己、为了聂府的名声,我就是不想输给她们怎么样?”她骄蛮地把头一甩,芳唇晓得高高的,摆明了和他耗上。
他冷瞪着她死拗性子的模样,“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名声而做人?”欠水的女人,太久没被他浇了。
“那是因为属于你的东西又没被人枪过。”他哪知道那种被抢的感觉?他的心底当然不会酸,但她已经闷在里头酸很久了。
他愈说愈恶毒,“又没人敢抢你。”谁敢抢这个表里不一,骗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她气息猛然一岔,热辣辣地冲着他的鼻尖把话顶上。
“对啦,我的行情是没你好、没你俏,不满意的话,你于嘛不去挑外头那些等着你钦点的花花草草?”谁不晓得他聂家大少不愁女人?想要他的女人金陵城俯拾皆是,而她还不知道应该排第几个才对!
“再说一次。”聂青翼开始想捏断她那白嫩纤细的颈子。
他冷静的警告,比什么火爆怒嚷都来得吓人和恐怖。
绛棠瞬间紧急停止已经梗到喉间的爆嚷,只能硬生生的把它们都吞回肚子里去,紧抿着小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地望着他已经愈变愈阴沉的俊容。
视线全部被她占据住的聂青翼,沸腾的火气因她这表情马上被加热至顶点,在他的胸臆里滚滚翻腾。
太过份了,竟然对他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这叫他要怎么不去在意她那双隐含着泪珠的杏眸,频频啃咬的柔软芳唇,和自她身上传来的颤抖?
女人永远都有她们藏在暗里的手段,而扮小装柔弱,这招偏偏又对他很受用。
真是欺人太甚,难道他连扮一次坏人的权利都没有?
“走。”聂青翼懊恼地深深吸吐,脚下一转,“既然你不累也不想睡,那我带你出去透气。”
“可是我……”
“工作不会跑掉,别管它了。”他冷扫她一眼,独裁地把她的抗议全都扔到脑后。
很会看人脸色的绛棠乖乖地闭上嘴,任由他将她带到另一个她不常去的庭院里,在面对一园景致角度最好的廊上坐下,把她圈进怀里用厚重的外衣将他们两人都包里起来。
无心赏景的聂青翼,在接触到她那双冰冷的柔荑时,浓密的剑眉又不禁深深紧蹙了起来。
“看你的手。”他边搓暖她一双指尖都红肿不堪的小手时边数落,“才几天的工夫,你就弄成这副德行。”
“织锦本来就会这样嘛……”心底虽然有点暖洋洋,但绛棠还是不敢挑这当头再去挑战他的怒气。
“织完这次后就不准再织,我要把那些织锦的东西全收了。”聂青翼将她的双手握进温暖的大掌里,闷闷不乐地把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上。
“呃……嗯……”看情形,目前好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嗅着她的发丝濡染了空气中的梅花香味,聂青翼满腹的火气悄悄降了下来,尤其怀里的佳人又难得乖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绵羊,他就怎么也找不回再与她发火的念头。
她说她有他这一号克星,可是她不知道,他也有她这个吃死他脾气的小魔女。
“你……还在生气吗?”跟他比起来,她发现她的性子算是很好了,哪像他这道狂风,要是真被他给狠狠扫过,她一定会被修理得从头到脚亮晶晶。
他装出恶脸,“那还用说?”
“需不需要我来哄你一下?”绛棠在他怀里转身,仰起小脸朝他绽出甜笑。
“你也知道要来哄我?”总算有点良心了!
她的小手缓缓摸索上他的颈间,花样的唇轻轻抚过他皱得紧紧的眉心。点过他那会凶人却又深邃的双眼,柔吻过他两颊的线条,他却按探不住地拉下她的脸庞,将她甜甜的笑意全都纳拢在他的口中,急躁又深切地汲取地远胜寒梅的沁心香气。
她像个尝罂粟尝上瘾的人,不知该怎么离开这张让她迷醉忘返的唇,她喜欢他占有的怀抱这般搂紧她的感觉,他在吻她时纠缠的灼热气息,以及他眼底时常藏有的一点宠溺,一点带笑的爱怜。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怎么变脸,他都是个及格的情人。
他的吻,有种春天的味道,和缠绕不去的梅花香……
梅花香?绛棠忍不住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庭院里那株在月下雪光之间静静盛绽的梅树。
“怎么了?”勾不回她的甜吻,聂青翼只好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我没注意过府里有株这么大的梅树。”好巨大的梅树,想必树龄定有很多年。
“自我有记忆起,那株梅从不曾开过一次花。”聂青翼转着眼眸回想,“但在你来的那一天,它却在枝头上结满了花苞,不久后,它就一直盛绽到现在。”
她的眼神有点迷茫,“它好像我梦里的那株梅。”
“梦里?”他转过她的脸庞。
“我梦里有一株像它这么魁梧硕大的梅。”都已经梦了那么多年,她老早就记清楚那个悲惨梦境里所有的人事物。
聂青翼的声音忽地变得有点急切,“什么样的梦?你再说清楚一点。”
“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好。”他直点头。
“在我的梦里,我是一株梅的花灵,我的花身就像是那株梅树一样。而且在梦里,有个王母后花园里的鸡婆仙郎,每天都对我的花身浇水。”
聂青翼的眼眸忽地亮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她边说边诉苦,“而且那个鸡婆花郎不只是浇我水而已,他还害我变成了天界里最巨大的一株梅树,并且让我得了惧水症,所以我才会……”
聂青翼的心神并没有集中在她的话尾上,只是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雪似的容颜。
“你在想什么?”他不会是不相信吧?
“我也有个梦中人。”沉默了许久后,他满面笑意地放口。
绛棠很怀疑,“你也有?”怎么这么巧,大家都有可梦的梦中人?
“嗯。”聂青翼兴高采烈地扬扬眉,“而且,她还有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她抖了抖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取暖,漫不经心地问着。
“岁寒。”
绛棠的动作蓦地中止,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杏眸睁得老大,直直瞪着他那愈笑意恶质的笑容。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指着他。
“难道你从不觉得……”他坏坏地将脸凑近她那震惊的小脸,“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梦里的岁寒,可和她姑娘长得像极了,所以才让他第一眼就看中她。
“你……你是那个叫泽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噩梦真的会成真?
他优雅地颔首,“我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鸡婆仙郎。”嫌他鸡婆?好,记下来。
梦里整她多年的仙郎,是她眼前的这个未婚夫?
从未联想过他与泽雨面貌的绛棠,有点禁不住这个打击,无法否认他们的长相愈看愈像,就连这种坏到骨子里的贼笑此刻看起来一模一样,更别说他们都有鸡婆的共同举动,和爱浇花灌水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