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吞了舍利就是不一样……”在将轩辕岳拖到一旁躲好后,燕吹笛边瞧着勇猛无敌的七曜,边喷喷有声地赞叹。
轩辕岳愕然地张大了叹,“他服食了佛心舍利?”
燕吹笛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他打哪来的能耐?”截至目前为止,人间能让他在胸口留下五指印的,除了皇甫老头外,就只有那个七曜。
“啧啧,这下子准会没完没了……”看着他们一下子斗法,一下子比武艺。身为旁观者的申屠令也开始摇头,不知道那两个要缠斗到何时才能休止。
就在申屠令话一说出口后,向晚的云霞间,忽地落下了一记响雷,当下震得在场所有人不得不止住动作,先行护住遭震得大乱失序的心脉。
手执法杖的晴空,高站在宫檐翘角之上,厉声朝下一喝。
“住手!”
霎时,城内城外所有众生,不分人鬼妖魔,全都不由自主地向晴空齐声跪下。
“这是怎么回事?”两腿似灌了铅的轩辕岳,惊讶看着自己不听使唤下跪的双脚。
“要命,居然连那家伙也来了……”光听声音就知道对头冤家也赶来凑热闹了,申屠令忙不迭地拨起快生根的双脚,转身就跑。
“你别跑……”被迫跪在原地来不及捉住他的燕吹笛,只能看着他再次溜之大吉。
站在檐上的晴空,一如盘横天际的伟山,那庄严肃穆得令人不敢逼视的面容,此时在盛霞的映照下,有如佛面。
他清澈的声韵,响彻天际,“在我脚下,无论何者,都不许妄动干戈。”
“是啊,还有谁能乱动呀……”生平第一次被罚跪的燕吹笛,翻着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瞪向那个好不威风,却又没人敢去挑衅,也没人拿他有法子的假和尚。
在场动弹不得的,不只是燕吹笛与轩辕岳,就连原本激战难分的皇甫迟与七曜,也被迫单膝跪地,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站直身子,甚至连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两造都在此住手。”镇下全场后,晴空话中有话地交代,“谁亏欠了谁,谁该给个交代,那么给个交代便是,此事就到此为止。”
给个交代?
害暗响死去,挑起阴阳争端的这个仇、这个交代,该由谁来给?
此时因晴空之话,眼眸不安定蠢动的,不只是七曜,还有皇甫迟,而远在一旁的轩辕岳,也不由自主地转想起这个问题,在想了许久后,一个不愿承认的人名,突地跃至他的心头千夜。
在人人都在拼命思索这一点时,颇为惋惜的声调,自燕吹笛的身后传来。
“真是。没想到来晚了……”特地跑来瞧瞧的藏冬。看了看远处的晴空后,再纳闷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燕吹笛,“燕家小子,好端端的。你跪在那做哈?”干嘛,拜佛呀?
燕吹笛一手指着自己酸麻的两腿,“老鬼,你可不可以想个办法?”
“行。”大方的藏冬只是走到他的身旁将他一拉,便将怎么也站不起来的燕吹笛轻松拉起。
终于恢复自由的燕吹笛,在站起来后顺道请藏冬也拉了定在地上的轩辕岳一把,而后,止不住的冷颤像股锐刺般地刺上他的背脊。
藏冬推了推他,“喂,你抖什么?”
“也不知怎么搞的,那家伙就是让我全身寒毛直竖……”止不住寒意的燕吹笛,白着一张脸,边瞧着远处的晴空边不停的抚搓着两臂。
“啊。我忘了他是你的天敌。”恍然想起的藏冬,后知后觉以一掌拍向自己的额际。
燕吹笛马上激动地揪着他的衣领。“那家伙是佛界的?”
“他是仙佛转世,算是个活菩萨。”
“活的菩萨?”燕吹笛的脸色直接化为惨白。
“喔……”藏冬搔搔发,“差不多就是那样。”在场众生中,道行最高的,除了他这个神外,就属那个晴空最是无敌了。
怪不得甲屠令要开溜!
总算知道申屠令干啥遇见晴空,就像遇了猫的耗子,燕吹笛重重地抖了抖身子,面后也受不了地转过身。
“我先走了。”避难为上。
“大师兄?”还想与他多说几句话的轩辕岳,才开口想叫住他,却被藏冬给拉了回来。 ,“你蚊就甭理那小子了。”藏冬边拉着他边走,“哪,去叫你家师父收手吧,不然晴空若是改变心意,你家师父的下场就有得瞧了。”
“晴空?”还不知道站在檐上那一号人物是谁的轩辕岳,不解地皱紧了眉。
藏冬将手一指。“就那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活菩萨呀。”唉,明明本事挺大的,可偏爱待在磨房里制豆腐,啧。真搞不懂佛界怎会派这一款的来。
环顾四下许久,晴空将手中的法杖一扬,解除施加在下头众生上的束缚,目不转睛地瞧着仍蠢蠢欲动的皇甫迟与七曜。
“七曜?”一名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的鬼差,来到七曜的身旁轻声询问。
虽是不甘。也明白在这与这名来路不明的和尚耗下去,只怕最终的结果会是挫败的七曜,思索了一会,用力地转过身。
“撤!”
想追上的皇甫迟,在晴空又投以凌厉的眼神制住他后,不得不捺下想追去的步子,恼愤地转身走向官阶。
“师父……”在他走来时,轩辕岳急忙地迎上。“师父,为何你要对师兄……”
“不许叫那个叛徒师兄!”眼中怒火交织的皇甫迟暴喝一声,“他是鬼子!”
一直遭隐瞒的事实,此时,像是七月寒冰,兜头向他浇下。
皇甫迟愤咬着牙。“他是人与魔物所生之子,留着他,迟早会成为人间大患!”
脑中一片空白的轩辕岳,在皇甫迟扬袍离去时,怔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这才明白,当年为何皇甫迟要将燕吹笛逐出师门,为何燕吹笛的法力。会比任何人来得高强。
他茫然地抚着额,“怎么会……”
* * *
安阳宫内,千夜安生在殿中绘了阵法的阵式里,在轩辕岳拖着蹒跚的脚步前来时,已在阵中休息了数日的她缓缓睁开了眼。
夜深的殿内很安静,因此,踩在地上的步子听来都声声地闷响在殿中,一言不发的轩辕岳,面色如土,看上去,仿若死过了数回。
颓坐在千夜面前的轩辕岳,怔看着地上他所给的阵式。
什么是非曲直,正义公理,自那日一战后,都在他的心中模糊了。以往,谨遵师训的他,是多么地恪尽职守。为人间、为百姓做尽了他该尽的职责,在他心中的天秤,也一直稳固不摇,可在乍见皇甫迟大杀无辜众鬼,再回想起当年为千夜而杀的鬼子暗响后,他再也分不清他严守的界限在哪?在他脑中,始终烙着嘲风问过他的话,他的所作所为,是否真是人间所需的一切?
一直以来,皇甫迟就是他敬仰且深信不移的师尊,而燕吹笛,则是他无比崇拜又羡慕不已的师兄,他俩之间,谁是谁非,他总弄不清,也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对师徒会突地反目相向,可真明白了后,他又不知该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为人间,他诛鬼杀妖除魔,自以为是公理正义,但他万没想到,燕吹笛竟也是不属人间的一派众生。
他茫然地启口,“大师兄的事,你早知道了?”
“知道。”千夜已不想隐瞒。“早在他离开师门前,他曾告诉过我。”
轩辕岳听了。更是无比心灰。
“为何他不告诉我?”师父知情,千夜也知情,唯有他被蒙在鼓里,在燕吹笛的心中,到底是怎么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