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有些苍白,那对眸子里仍充斥桀骜不驯的光。
“那只是建议,并非真要你逃家。”沐棋锳百般无奈一叹。
说建议,还不如说是赌气成分重的话罢了。
“只是建议?”让她吃了那么多苦,他竟敢说只是建议?气急攻心,纪芜晴却只是冷冷地道:“做都做了,说什么都太迟。”
既然做了,她更不愿意回去嫁给一个陌生人。
爹爹自作主张,真把她许给下个上门提亲的人,还以为她会离兴呢!谁管那个沐祺锳是多少姑娘盼不来、晚上做梦都会笑的好对象,她不认识他也不想嫁给他,更不知道素昧平生的沐公子是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上门来提什么亲!
若见过也就罢了,她根本连听都没听过沐府大少爷的“威名”。
心有所属,沐祺锳即使文武全才、条件再好,也与她无关。
“不迟。”先压抑想打她屁股的冲动,沐祺锳冷静地道:“你非回去不可,这门婚事不能延后,更不能作罢。”
愣了一下,纪芜晴不由得咬牙。
“你,贾少锳,你要我回去?”他竟要她回去嫁给别的男人?椎心之痛如狂风暴雨扑面而来,吹得她几乎招架不住,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难道,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若不是为了他一句话,她怎么可能离家出走?而他现在竟那么冷静地要她回去,坐上沐府来抬新娘的花轿。
“对,我是要你回去。”沐祺锳无比强势地表态。
她不回去,怎么嫁给他?当然要她回去!
原来,根本是她想太多了……突然间,纪芜晴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嘴边泛起一抹悲伤的笑,有些愤恨的望着眼前竟要她回去嫁人的狠心男人。
“你跟不跟我回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不对,沐祺锳仍是问道。
“要我乖乖回去也行,来赌。”纪芜晴用力吸口气,突然面无表情走到街上去,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他抛下冷冷的挑衅。
“赌什么?”沐祺锳毫不怀疑的跟上去。
站在街上,纪芜晴木然的左右环顾,一一审视几个做买卖的小摊子。
最后,她的眼神落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上.走近一指。
“赌,不能用银两跟小哥买,不能偷、不能抢,只要你能为我得到那根玉钗,我便认输跟你走。”将沐祺锳从头打量到脚,除了他那张好看的脸庞,他身上实在没一处值钱,更知他在纪府暂时是有少爷身份、无少爷的权利,身上肯定没能带多少银两,纪芜晴存心出言刁难。
从小就看得懂好钗好玉,所以她指的是根上等玉钗。
眯了眯眼,沐祺锳思索地瞥着小摊那根极像是从宫里私下流出的玉钗。在纪芜晴闪烁自信的眼神中,他张开手中折扇凝视,旋即缓缓合上。
“小哥,如果你识货,我这扇子换你玉钗。”
在纪芜晴的注目中,沐祺锳直接走到卖钗的小哥面前说出要求。
不偷、不抢、不买,只提出“以物易物”的生意。
沐祺锳心想,纸扇换玉钗是赔了些,罢了。
一把纸扇能值多少钱,怎么可能换得起他这西域来的好货?卖货的小哥觉得他会这么自信,或者这把纸扇不同一般吧!想了想便道:“我是不识货,可当铺老板识货,我去去就回,公子您可否等等?”
若扇上的题字、丹青是名师落款,是值钱货也说不定。
好比城里那几个风采出众、迷得城里姑娘个个茶不思饭不想的名门公子,提笔所画出来的东西,许多尚未出阁的姑娘便抢着高价购买,掷千金而眼不眨一下。
不怕贵,姑娘们只怕买不着。
“去吧!”沐祺锳笑笑,觉得这小哥颇为聪明。
不能鉴赏便找能鉴赏的人,不错过任何赚钱的机会,聪明得很。
小哥把摊子托给隔壁熟识的商家便走。
纪芜晴皱了皱眉,不信一把纸扇真能换那根玉钗,觉得沐祺锳根本是不知道那根玉钗有何价值,所以才会提出如此愚笨的要求。
总之,她必定会赢。
☆ ☆ ☆
“换。”
满脸大汗,却喜不自胜从当铺跑回来的小哥,二话不说便把纪芜晴看上的玉钗,在她惊讶不已的神情中塞进沐祺锳手里,像是怕极了他突然后侮,改变主意不拿扇子跟他交换玉钗似的。
已经换了,绝对不会把扇子还给沐祺锳。
赚到了、赚到了,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卖玉钗的小哥藏不住喜悦,赚了这一笔价差,快乐得像要飞上天去似的。
“小哥,这把扇子如此值钱?”怎么高兴成这样?
愣愣收下他静静放在她手掌心里的玉钗,纪芜晴仍是觉得岂有此理,忍不住朝满脸欣喜整理摊子、已经想要收摊回家庆祝的小哥确认一下,她反倒怕是小哥错认了这根玉钗不值钱,才愿意换一把破扇子。
要输,她也要愉得心甘情愿。
“当然情愿了,这扇子可是——”
小哥欢天喜地的话没说完,被沐祺锳一瞪住了口。
“可是什么?”不提赌输的事,纪芜晴是真的很好奇,他有的是怎样值钱的扇子,扇子的价值又在何处?
沐祺锳笑里藏刀的望着小哥,仿佛他说出原因,扇子就要取回似的。
“可、可是一把上好的古扇,当然价值连城哪!”机伶的脑子一转,小哥紧紧将扇子收妥在怀中,随口敷衍她一个答案。
扯些小谎何妨,保住这把值钱的扇子比较重要。
“古扇?纸又不黄,哪里像古扇了?”纪芜晴看过那把扇子好几回,觉得那扇子看上去很新,一点也不像是古扇。
“就是古扇而永远如新,所以才有价值啊!”小哥又急中生智。
“是这样吗?”她还是满脸狐疑。
“哎呀,姑娘您不懂就别问了,反正这把扇子非常值钱,买栋楼都没问题,就多谢公子和小姐割爱了。”
丢下话,小哥竟然收起小摊子跑了。当铺说要跟他好好议价,他可忙得很。
“被你一根玉钗害惨了,就是不懂才问你,懂我还有空跟你罗唆吗?”纪芜晴拧起秀眉,忍不住望着小哥跑得像飞一般的背影咕哝,还回身对沐祺锳道:“如果人不是我挑的,我真怀疑那小哥是跟你串通好来骗我的。”
沐祺锳淡淡一笑、心底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是你自己不识眼前好货。
☆ ☆ ☆
亲事没退,纪芜晴有些赌气的接受了。
纪老爷和纪夫人见女儿平安归来,而且还一口答应沐府那门亲事,喜上眉梢都来不及了,也就不跟她计较她离家走出的事。
两老在府里上上下下忙着打点,吩咐下人们不准把小姐出走的事传出去。
尤其是沐府,绝对要瞒得密不通风才行。
不用说,不管纪芜晴有多么不满,两老都觉得宝贝女儿肯乖乖回家、答应嫁人,全都是沐祺锳的功劳,因此对他更为信赖,许多事都由他去拿主意,几乎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般信任依赖。
他所受的信赖,是她用心痛换来的。
大婚之日,对纪芜晴而言如同毫不留情的刽子手逐步逼近,每往她靠近一步就蛰疼了她的心一下,一次次夺走她心口的气息。
她恨该死的贾少锳,像个没事人似的替爹娘在打点她的婚事。
圈儿啊圈儿,她全被那些圈儿给骗了!双圈儿无情,单圈儿的心便不完整了,也唯有剩下破圈儿诉尽别离凄苦、遇人不淑。
只可叹,她不知如何缝补破掉的圈儿,收回自己的心。